南宮櫻在空中愣了一會兒,才回頭,身後一片狼藉,鳄魚山垮塌成一片廢石塊。
他看着手中的刀,有些不可置信,我剛才竟然使出了“彎月無影”?還用利用借法鏡沖了出來?
但更讓他不可置信的是身後那聲凄厲的叫喊。
他落在廢墟前坐下來, “你竟然,不想我破了這結界?”
良久,廢墟裡發出低沉的聲音:“你破了這結界,她便永遠消失了。”
“所以,這麼久以來……你不是不能走,你是不想走?”南宮櫻大驚,他一直以為鳄魚山是因為被那位阿風将軍封印,才不得不待着這裡。
又過了很久,鳄魚山才開口說道:“一開始,也是不能走。隻是後來,在這海底待久了,我的力量自然也就積蓄起來。”
“那你為何不走?”
“因為日子越久,阿風在我眼前的身影便越清晰。我才知道,阿風當日封印我,原來用的是薄情祭。她生前與我的種種常常出現在眼前,令我不敢睜眼多看。”
“那我幫你破了這結界,豈不正好?”南宮櫻一邊問着,一邊刨着廢墟,他要把沉池挖出來。
“此祭以命為引,她的三魂七魄不入輪回。你若破了結界,這三界間便再也沒有與她相關的東西。”鳄魚山說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南宮櫻愣住:“我猜錯了……民間的傳言也錯了……”說罷,他繼續刨廢墟。
“你說的,倒是也沒錯。隻是陰差陽錯,是我與阿風沒有緣分罷。算來我在這海底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年月,民間竟還有傳言?”
“那時自然,那可是風将軍。天界曾經最為神勇的将軍,卻被一個海底的山妖辜負了,三界怎麼會忘呢?”
“你是真不怕我再把你困在這裡了……”
“你不會了。”南宮櫻頭也不擡。
“你剛才說的,見過阿雲,真是假的?”
“是,您的女兒是我推測的。三界的流言裡也沒有關于這個孩子的任何消息。”
鳄魚山沉默半晌,“沒有好,沒有消息好。”
南宮櫻也半天不說話,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前輩對風将軍如此情深義重,又為何負了她,背上這千古的罵名呢?”
“可是阿雲她,本就是阿風的女兒啊……”鳄魚山的語氣又是無奈又是悔恨。
南宮櫻大驚,“什麼?阿雲是你和風行之的女兒?可是阿雲不是凡人嗎?”
“我也十分不解。我在這裡想了幾百年,始終覺得那時在人間遇見的,就是阿風。不過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南宮櫻在一旁聽着,等待鳄魚山繼續說下去。
“那年天界和地界在海上大戰,阿風不小心掉進了海裡,幸而被我遇見,在這海底養了數月的傷。等她傷好之時,戰事早已結束,天界四處尋她。我與她約好在人界再見,後來我如約前往約定的地方,見到的卻是一個失去記憶的凡人阿風,那人的舉手投足、生活習慣和阿風并無半點不同,連身上的味道,也是一樣的。我以為是天界不準小仙帶着記憶去人間,于是便沒有多想。可是後來……”鳄魚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似陷入了冗長的回憶。
“可是後來,真的風将軍來找您了?”南宮櫻問。
“是,很久以後,我又見到了作為天界将軍的阿風。那是在人界的阿風死掉後的第六年,我帶着阿雲在人界小住,在三界四處尋她,卻怎麼也找不見。那時,天界與南海突發戰事,我趕回去,卻沒料到天界派來的将軍,正是阿風。”
“可是這位阿風将軍,卻絲毫不記得人界的事?”
“她說這些年,一直被鎖在天界的安樂宮中,每一天都在。後面的事……後面的事,你應該也可以猜到了。”
“後來,風将軍将稻草人變作阿雲的屍體,趁你心神錯亂之際,使用薄情祭,将你封印在這裡,她自己也消散在這裡……”南宮櫻說完,自己也覺得心中一驚,多好的一雙璧人兒……
“可是,您是怎麼确定風将軍,就是凡人阿風的呢?她自己不是否認了嗎?”
“因為實在太像了。我想透了三界所有的辦法,無論是青丘的幻術,還是天界的仿形術,都沒有能變得如此一模一樣的。她們不是樣貌上的一樣,而是一颦一笑、動作習慣、思考習慣……所有的一樣,甚至包括我用海底青在我們身上刺的刺青。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會有相同的海底青刺青。”
南宮櫻在腦子裡飛速思索着天界的術法,确實有可以模仿着變人的,但是也隻能變個大概,若要做到如此精細,且性情都如此相似,除非,是本人。
鳄魚山說得沒錯,這怎麼想,都與風将軍本人脫不了幹系。
這個事情,隻需要回天界查一查人界曆劫記憶就行,為什麼她會做得如此決絕呢?
南宮櫻思考着,突然開始湧動的廢墟将他的思緒拉回來,他警惕地盯着。隻見一隻稻草人的手從廢墟裡伸出,那稻草人“嗖”地一下躍起來,持劍砍向南宮櫻。
南宮櫻也縱身躍起,抽出彎月刀與稻草人又打起來。經過剛才在血棺裡的一戰,南宮櫻這會兒應對起來輕松了許多。
他也連續十三刀朝着稻草人砍去,刀刀插在它身上,它卻一點兒事兒也沒有。南宮櫻想攔腰砍過去,卻總被稻草人躲開。
确實是快。
“你這稻草人,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南宮櫻對鳄魚山抱怨。
“他可雙眼發出紅光?”鳄魚山問。
“是,可紅了。”
“那你便讓他半招,這東西見血便安靜了。”鳄魚山說得随便。
“啊?你沒騙我吧?我剛才可是手下留情沒捅破你的結界啊?”南宮櫻心想,他動作這麼快,我讓他半招,豈不是将命送出去?
“現如今,我騙你能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