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蟹意識到這其中另有隐情,于是他不再提這件事。
陳奶奶的心梗手術還算成功,主刀醫生出來後對李小蟹道:“等患者醒了最好聯系一下她的家屬,老人年紀大了術後回家也需要看護。”
李小蟹趕忙點頭道謝。
從前李國強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打定主意等陳奶奶恢複了再慢慢問她。
但事與願違,術後第二天老人就出現了心律失常和輕度出血的并發症。
醫生們盡了最大的努力情況依舊沒有好轉,直到出現多器官功能衰竭的迹象,醫生才嚴肅的告訴李小蟹可能要着手準備後事了。
李小蟹:“……”
這未免也太快,太突然了!
再說陳奶奶的女兒在國外,都不一定能趕回來!
但人已經進了 icu ,留給陳奶奶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池斌蹙眉:“老人還沒清醒,咱們上哪找她的家屬。”
李小蟹也發愁,街坊鄰居似乎都沒有陳奶奶女兒的聯系方式,倏然他想到一個人:“警方要做人口普查的,王叔或許知道。”
王光友接到電話的時候,得知老人的身體情況也沉默了許久才道:“我倒是知道些情況,但陳大媽的女兒的情況比較特殊,确實不太方便過去。”
李小蟹和池斌聽得一頭霧水。
王光友似乎換了個地方,手機另一頭迅速安靜下來。
“陳奶奶的女兒叫高子欣,她沒有出國,人就在離金海不算太遠的涼山市。”
陳奶奶撒謊了?為什麼?
“這個高子欣十年前因為經濟案坐牢了,好像是挪用了一大筆公款,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好像就快出獄了。”
李小蟹恍然,陳奶奶就是十年前搬來的。
老人大概是不想讓鄰居知道女兒坐牢的事,也難怪這些年都沒見她女兒回國。
可陳奶奶已經等了十年,眼看就能和出獄的女兒團聚了,卻突然在這個時候病倒了。
李小蟹和池斌互相看看,一時間都有些唏噓命運的殘忍和捉弄。
到了晚上,陳奶奶清醒過來,他們終于能進icu探視了。
床上的老人已經一臉病容,迅速的憔悴單薄下去。
“奶奶,我和池斌來看您了。”
陳奶奶聽到李小蟹的聲音,緩緩睜開眼。
她戴着呼吸機說不了話,隻好費力地擡起手示意自己聽到了。
老人眼中很快蓄滿了淚,那眼神實在是太複雜了,李小蟹覺得自己讀不明白它暗含的意思。
他隻是覺得陳奶奶躺在這裡,被無盡的恐懼和孤單包圍,内心一定很絕望。
從icu出來,李小蟹和池斌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走廊裡有不少等着去探視病人的家屬,也有剛出來情緒繃不住嚎啕大哭的,簡直是人間百态。
池斌起身買了兩瓶咖啡回來,遞給李小蟹:“王叔和醫院會聯系陳奶奶的女兒。”
“但她們都來不及見彼此最後一面了。”濃縮咖啡又苦又澀,李小蟹隻覺得異常疲憊,唯獨腦子很清醒。
池斌有時候覺得,李小蟹應該是那種活在小說或者電視劇裡的人,他太多愁善感,又太有共情能力,好像得了聖母病。
但池斌又想起那句,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總想着替别人撐把傘。
不知道是不是離開了适者生存的京市,還是身邊多了個李小蟹,池斌總覺得自己變得沖動又大膽了許多。
“我們去找高子欣吧。”他突然開口道。
李小蟹甚至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這件事他早就想過了,立刻接道:“我查過了,雖然原則上隻有親屬和監護人能在約定好的時間探監,但特殊情況可以嘗試申請,會面的時候讓她們母女倆視頻通話。”
池斌深吸口氣:“聽上去很麻煩,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算了,總要去試一試。”
明明是力所能及的範圍,卻沒幫助那個即将離世的老人,想想心裡就會覺得堵得慌。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們要怎麼去涼山市,因為暴雨的緣故除了要等到明天下午才有票的火車,其他交通工具都因為各種原因坐不了。
池斌關掉地圖,懊惱道:“如果手邊有輛車就好了,開車過去隻要四個小時。”
“等等。”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始在通訊錄裡翻找,片刻後撥通了一個号碼。
池斌開了擴音,李小蟹聽到劉豔的聲音。
“小池弟弟?”
“姐,有件事想求你幫個忙。”
“不用這麼見外,能幫的姐一定幫。”
“想借你的車開下。”池斌本身是有駕照的,隻不過從京市離開前因為精神恍惚出了場小車禍,撞壞的車也直接二手賣了。
劉豔痛快答應下來,她沒有追問池斌要借車的原因,甚至主動說自己今天不用上班可以給他們當司機。
池斌忙道不用,并把開車去涼山市的前因後果解釋了一番。
劉豔聽到陳奶奶的事也是唏噓不已,當下決定她直接把車開過來:“我替你們在醫院守着,放心去吧。”
陳奶奶身邊有個人,李小蟹放心了許多,他聯系了監獄方面但申請沒有那麼快出結果,倆人索性先出發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