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文順着崔瑄的目光看過去,恰好看到那明麗女郎,挑眉打趣:“子玉這是被美景絆住了腳。”
崔瑄正色:“走了這許久,渴得很。”
宋修文卻不盡信,不過一想也是,便道:“那便去買兩盞飲子?”随後看着崔瑄壞笑。
崔瑄淡淡道:“你去。”
宋修文眉毛挑得更高了,怎麼?他想錯了?
他笑道:“罷,不逗你了。那兒有桌凳,咱們坐會兒再走。”
崔瑄沒理他,徑直擡腳走去。
“客人喝些什麼?有山楂菊茶、雪梨菊飲,……”沈朝盈微笑擡眼,然後便愣住了,
她這是什麼運氣?
崔瑄沒什麼表情道:“便來一壺山楂菊茶吧。”
沈朝盈很快調整好心态。
想怎樣,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在上,你是長安令又如何,總不能明目張膽就将她綁回吳興吧?
沈朝盈擺出标準迎客微笑:“好嘞,客人稍候。”
長安令的同行友人倒是客氣得很,謙謙君子類型,沖她點頭一笑,沈朝盈亦回以一禮。
看一眼二人往桌邊去背影,沈朝盈感慨,這二人,站在一塊倒真賞心悅目,就是氣場太強了些
若忽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今時這位長安令長得倒風流,桃花含情眼,白皙俊逸面龐,啧啧
沈朝盈這回學乖了,知道難免有喜歡慢慢斟飲的雅士,特準備了幾套粗瓷茶具,此時又替他們沏好。
茶湯被山楂染成胭脂绯紅,猶如赤霞。
素手紅湯,說不出的好看。
宋修文笑贊:“這茶飲,有幾分薔薇酒之姿。”
沈朝盈謙虛:“小本生意,蒙郎君不棄,如何敢與宮廷玉液相較?”
宋修文喝過更是盛贊:“先時酸,後回甘,滋味獨特,層次分明,哈哈哈,甚好,甚好,比時下煮酪粥一般的茶飲好不知多少!”
他是典型的文人才子,就好這小複雜味兒,太單調的看不上。
崔瑄也端起瓷盞,飲了一口。
酸澀,微甜,倒與外表很不相符。
茶是,人亦是。
二人喝完茶,崔瑄站起身。
這樣一小壺大約是三竹筒的量,沈朝盈笑着報價:“一共五十文,郎君。”
崔瑄沒帶銅闆,身上隻有碎銀,便留下了一小塊。
沈朝盈估摸着,怎麼也得有小二兩呢。
——
節日熱度蹭了一波,重陽擺攤收入是之前三日的總和。
回去之後,沈朝盈忐忑了幾天,見并沒有官府的人來遣送她回去,這才安下心,不必搬家了。
官府張貼出來的嫌犯畫像她倒是看了,老實憨厚的長相,眉眼周正,甚至有點小帥。
這樣的人竟是三起命案的兇手,果然,人不可貌相。
沈朝盈看過之後又将這事抛至了腦後,反正她一介孤女,與人無仇,也不往那人煙稀少的地方鑽,素來隻在白天出沒,大抵是礙不着那人的眼的。
且在官府抓獲破案之前,她一個升鬥小民,太憂慮也沒用。
沈朝盈對長安縣的治安表現出了充分的信任,不過,在擺攤和采買的路上,還是多了個心眼子留意周圍動靜——若是目擊到了嫌犯蹤迹,立馬上報,會不會有重金報酬啊?
重金酬謝沒等來,卻來了一樁大生意。
原是長安縣縣衙年久老舊,好容易等到戶部經費下來,總算可以進行修繕了,請了十幾個民工匠人幹活。
但是公廚負擔不了這麼多人的飲食,剩餘經費又捉襟見肘,張主簿便讓手下人盡尋那市井中物美價廉的吃食來,不僅要包飯食,還得提供茶水暢飲,将有限的預算最大化,總不好給外人留下縣衙摳搜的形象。
沈朝盈聽樊錄事的抱怨,總忍不住想起前世時候在網上刷到那些一兩百塊經費安排全公司下午茶的行政,忍笑忍得辛苦。
飛來橫财,沈朝盈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笑道:“核桃杏仁乳是做不了這麼多的,若隻是叫工匠們解渴甜嘴兒,兒倒是有個更合适的方子。”
樊承自然相信她的手藝,隻不過他是手底下跑腿的,真正拍闆,還得是上面幾位。
沈朝盈想了想,道:“兒明日備好,請樊錄事帶去嘗嘗。”
樊承覺得可行,便先付了一百文的定金,不成,也當做她的辛苦費。
沈朝盈收了錢,收攤之後買了些冬瓜和紅糖回去,做這冬瓜蜜茶。
這茶清熱,勞動間隙喝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