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一面分食這生辰糕,一面發出滿足的啧啧稱贊之語。
“錢三家庖廚手藝真巧,竟想到将滴酥鮑螺做成花兒朵兒樣式,這生辰糕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某看前頭的綠豆糕也很不一樣,有層軟嫩的皮子包着,裡頭豆餡清爽,帶些牛乳香,沙而不黏,甜而不膩,适口得很。”
“這糕餅間夾些栗泥實在是妙!順滑細膩,甘甜醇香。”
“這桂花糕某還是在一小攤上吃過,覺得新奇,沒想到錢家廚也研究出來了這方子。此味甚美!”
得這般盛贊,錢三郎賺足了面子,錢老丈也高興,是以沈朝盈來拜别的時候,賞錢格外大方。
沈朝盈也沒想到,看那錢老丈衣着樸素,竟然是這坊裡有名的富戶。
“沈小娘子?”
尹縣丞的夫人與錢家夫人有交情,夫妻也來吃酒,這會出來散散酒氣沒想到碰見那替他們破案出力的小娘子,欣喜招呼。
沈朝盈福身:“尹縣丞安好。”
“小娘子太多禮!”
尹縣丞笑笑,“還得多謝你的主意!衙門裡都是大老爺們,平日粗心慣了的,也就小崔大人細緻些。他一忙,咱們就容易亂,好在那季大最終是招了,可惜了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哎!大好日子,不說這個了,小娘子也來吃酒?”
“非是吃酒,是老丈請兒來做糕點。”沈朝盈笑道。
尹縣丞咂摸嘴,驚訝:“那生辰糕是小娘子所作?”
又笑道:“難怪有小娘子攤上桂花糕的風味。”
等拜别錢老丈,沈朝盈拆開紅封一看,裡面是一對銀锞子,一個足有一兩多重,加在一起也快三兩了。
工錢是市價,不好壞了規矩,但結束之後給的賞錢就看各主家的心意了。
長壽坊背靠長安縣署,與西市隻隔了一個懷遠坊,生活各方面都便利。坊内,達官顯貴或許較城東萬年縣内少些,但豪商富賈、西域使節多雲集在此,西市附近的幾坊地價頗高,便是居住在此的普通百姓也多小有閑錢。
像錢家這樣出手闊綽的,不在多數,但也絕對不在少數。
自錢三郎過生後,不少也要辦生辰宴的人家紛紛向錢老丈打聽那生辰糕的做法,也想在賓客面前秀一把,還有花高價請錢家庖廚去做一桌筵席的。
錢老丈樂得合不攏嘴,便給他們指了明路。
後來發展到不止生辰宴,就是婚宴或者尋常宴席,也有來請她的。
雖然做筵席來錢快,但畢竟攤子才是主業,而且動辄要準備一整日不帶停歇的,累得慌。
沈朝盈又接連做了兩三場宴席後,給自己定下了規矩,每旬隻接兩次,且日期不能連在一起,等攢足了租鋪子的錢後,就暫時歇一歇。
——
這不,縣衙裡有人喜添麟兒,要辦滿月宴,家中庖廚手藝一般,便在縣署問諸位同僚可有推薦的。
尹縣丞正巧聽了一耳朵,笑着給下屬推薦:“上回給縣衙煮冬瓜飲那小娘子,做的生辰糕很好,我前些日子去吃酒時,席上賓客無一不贊,善之可試試。”
得上峰推薦,荀慈忙謝過。
等第二天他便尋去攤子上,剛巧沈朝盈本旬還有空檔,二人便說定了工錢事宜。
荀錄事還有些不放心囑咐:“小娘子萬萬精細着些。”
他邀請縣衙同僚,就連小崔大人都來呢!
可不能出差錯丢臉了。
沈朝盈笑着應了。
到那天去荀宅,沈朝盈依舊是早早就出門了,荀慈看見她來便松了口氣:“小娘子果真準時!”
沈朝盈哭笑不得,這荀錄事,性子也太小心了。
她道:“東西都備好了吧?”
“備好了,備好了!某親自去采辦的,小娘子随某來看看,可還有什麼缺的?”
倒真的很不錯,都是上等品質,嗯,嚴謹些也沒什麼不好的。
沈朝盈便着手開始準備了。
她在每家做的糕也不盡與那日錢老丈家的生辰糕完全一緻,顔色、形狀會适當改變一些,又把裡面的夾心換成果餡的,或是蜜漬花餡的,端看那日是什麼宴席。
譬如今日小兒滿月,來的又都是有官身的年輕郎君和娘子,便做的三層夾心。
上下兩層是楂、梨、頻婆等秋冬季節盛産的果子,夾着中間一層是杏仁核桃榛子等堅果碎。
酸甜中帶着酥脆,外層酥酪順滑輕盈,口感細膩,很受娘子們喜歡,便是郎君們那邊,也分食得熱火朝天。
荀錄事面上有光,親自切了一小角,忐忑又高興地給座上崔瑄奉去:“小崔大人也嘗嘗這生辰糕,便是那做冬瓜飲的小娘子的手藝。”
又感謝尹縣丞出的主意,為他也切了一塊。
崔瑄本不欲在下屬面前吃這類甜膩的點心,但是聞着鼻尖傳來香甜味,又聽荀慈說是請沈朝盈做的,不禁眉心一動,那女郎除了會做香飲子還會做這樣精緻的糕點?
鬼使神差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