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隻好行禮道:“小娘子厚道。”
心道,郎君是好意,人家還不領情呢,這小娘子倒有傲氣。
回了宅邸,崔瑄才沐浴完,方才被一碗豆沙勾起了食欲,這回正用着廚房送來的宵夜。
阿青将事情回了,自恃親近,還将方才心裡的嘀咕一并說了出來,崔瑄隻嗯了聲表示知道,卻沒表現出更大的興趣出來。
阿青也習慣了郎君的性子,郎君麼,是最面冷心熱的。
——
瞧着崔縣令對鮮奶麻薯那稀罕樣,沈朝盈覺得,約莫是可以與江米圓子一較高下的。
剛炒好的麻薯,分成小塊,趁熱澆上紅糖水,溫在蒸籠裡保溫,出餐時放一把剝殼的杏仁核桃仁等堅果點綴口感。
或是配熱牛乳,綴一圈芋圓,淋上蜜或蔗漿,耐嚼的芋圓、軟糯拉絲的麻薯,浸在溫熱的甜牛乳裡。芋圓拿胭脂和石青調的色,粉紅嫩綠的,配上乳白的麻薯牛乳,又好看又好吃,最讨下午常來的那幾位娘子歡心。
還可以裹上炒熟的黃豆粉,就成了糯糍。外圈裹着的豆粉是糯糍的靈魂,微微焦香,趁熱吃,黏軟拉絲,稍放涼吃,口感則更筋道,累腮幫子。
江米粉制成的吃食頂飽,來上這樣一份,便是不吃其他的,能撐到午食不餓。
也有人問了價後覺得貴不買的,這樣的人多來幾個,阿翹難免擔心是自家定價太貴了,和沈朝盈嘀咕要不要降些價格。
沈朝盈寬她心,店裡如今收入很不錯,莫要盯着所有人口袋裡的錢,她們又不是神仙,哪裡能做到人人滿意呢?主動降價,不僅讨不到從前老客的好,吸引來的新客也未必是好事。
阿翹第一次聽見吸引更多的客人不一定好的說辭,頗為不解。
沈朝盈就拿她從前開店時候的一樁小事舉例,隐去時代因素。
店裡做周年活動,打卡宣傳可以三折喝奶茶,本來是雙方高興的事,活動那一周卻是與顧客起争執最多的一段時間。
多少人沖着三折來的,開始挑剔口味包裝這裡那裡不行,解釋就是“我花了錢買的還不能說了!”
活動結束之後,恢複了平日的價格,果不其然那些為了貪便宜來的客人再也沒來消費過。
反而明碼标價購買的客人一直都沒什麼幺蛾子。
她對“選擇顧客”有了深深的認同。
縣署坐落在長壽坊中心偏西地帶,住這附近的人消費水平肯定比偏遠處要高,何況牛乳、堅果、紅豆這些都是好東西,又費工夫,味道又好,賣二十來文一碗,算不得貴。
沈朝盈花更多的租金将店鋪開在這兒,便是為了賺那些願意為口腹之欲買賬的人的錢。
開業月餘,自己這定位也沒歪。
當然,她對選擇吃胡餅的客人本身沒什麼意見。畢竟她剛來那段時日,一張胡餅還得掰成兩頓吃呢!
“這叫什麼這叫省有省的活法,舍有舍的活法。”
阿翹似懂非懂。
崔瑄冒着夜禁回來,雖與京兆府的人在酒肆吃過了,但席上全是大肉,膩得慌。經過沈記,想起豆沙麻薯的滋味,本欲進店墊墊肚子,不成想聽了一耳朵店主教育小婢的言論,頗覺新奇。
選擇顧客?什麼歪理。
這世家女郎,倒是頗通商賈之道?
聽人牆角,崔瑄面不改色,推門而入。
頗通商賈之道的沈女郎眯起眼,換上笑臉:“客人吃什麼?廚間還有熱乎的牛乳麻薯,加芋圓、堅果都可以。牛乳安眠,這會晚上喝正正合适。”
崔瑄總覺得,對方眯起眼這副模樣,總像是在打量他。
“好。”
他不動聲色移開眼。
說商賈精明,倒是沒錯。
所以,他也算是被她“選擇”後的顧客了?
他倒是沒猜錯,沈朝盈看他渾身都透着四個字,“财大氣粗”,自然雙眼放光。
得了他言簡意赅的“好”字,沈朝盈腳步輕快地鑽去後廚備餐了。
哼着小曲,想着做完這單,就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