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替她收拾好了房間後,陳維甯輕聲囑咐:“大人這些日子身子不好。我就在隔壁院子,你若有什麼,叫我便是,我聽得見的。”
劉溪鸰瞧着她,還是一臉親熱:“麻煩你了!維甯姐姐。”
“阿鸰姑娘不必拘禮,咱們見過的。”她記得她,隻是那時匆匆一面,她并未将這女孩放在心上,卻不知在這小丫頭眼中自己是怎樣美好的存在。
“是嘛!難為姐姐記得我!”
陳維甯的一雙柳葉生得是柔和的,但眼神卻是清澈中帶着絲傲氣,她微微一笑:“是嗎?”
“阿衍哥說你的功夫是極厲害的,劍使的也很好!”
陳維甯抿了抿唇,抖了抖被子,給她放了一罐鹽在桌上:“阿衍的劍使得比我好得多。”
劉溪鸰不以為然:“那不一樣,姐姐使得是軟劍,不僅要穩更要巧。關鍵時候得靠它出其不意才能救人性命!”
陳維甯又是一笑,并不答話。
劉溪鸰接着道:“在黃州時,寶師傅對我也一向照拂,也曾教我比劃過那軟劍,可我太懶,又控不住劍身,終是學不成的!”
陳維甯卻道:“好好的女兒家,學這些做什麼?那都是苦命人讨生活的家夥什。”
劉溪鸰眸光閃閃:“手中有了劍,便是心中的依仗。别人就不敢欺負你了。”
陳維甯還是笑:“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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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向是個有自己想法、膽大妄為、頗有心計的女孩。
這時,唐祁的眸光又落回了書面,他端了茶,随口道:“等京城這邊事了再說。不過這幾日我瞧她倒是老實了許多。若是闖禍的話,你告訴我。”
老實?她一點也不老實。
何況京城這邊的事怕是一時半會了不得了。
來京兩月,已快立夏,朝堂上的事她是不懂的,可這些日子上頭也不說叫他們走的話,廬州的擔子也沒全丢,整日在這京城行走還不落屋,這幾日兵部又動向頻繁,誰曉得何時能了?
若是女娃在這待的日子久了,且不談她自己的名聲如何,難不成,真要一直留在這處?
“闖禍倒不會,她還是有些怕您的。隻是,她既是沈大人的外甥女,留她在身邊,可得有個說法,卻不知沈大人那邊如何作想。若是……”
唐祁卻笑了,輕聲緩緩:“維甯,你可知我最欣賞你什麼?”
陳維甯面上一紅,低下頭:“不知。”
“那便是你安靜,行事利落,凡是不消我說第二遍,也從不問我為什麼。”
他坐起了身子探了過去,桃花眸子深深瞧進她的眼裡,似是惋惜:“這幾日我才知,原來你心裡頭有許多話,卻從未對我說過!”說着,将她鬓邊的細發繞到耳後,手指一向溫暖。
陳維甯面上一紅,平日裡秀挺的身姿在眼前人的緩緩逼近下生生軟了下去。她那樣留戀他的手,和他的聲音一樣幹燥。她的心意他從來不問,她以為不問便是不知,原來他都曉得。
陳維甯胸中無限酸澀:“妾心裡頭的話一直不敢對大人說……妾……”
“那便永遠不要說。”他的聲音徒然冷淡了。
她一驚,對上一雙澄明無波的眼,那裡頭隻有漠然,她即刻跪了下去。
他的聲音又忽然遠了,“起來吧。你既不願跟了旁人,也不願回去黃州,卻又何苦在我這處委屈自己?”
委屈這詞,她已是第二次聽他說了。
前些夜裡,她終于鼓起勇氣賴在房中不走。他說不必委屈,她便脫了衣裳,他就那麼拿眼瞧着她,仿佛她是門口的一棵樹,一扇窗。
他不語。她隻好說我不委屈,我隻怕大人委屈。
今日再次聽到這個委屈,她卻沒來由的一慌:“我隻想為大人分憂,伴大人左右!”
唐祁見她不起,也由得她去。屋子裡頭靜且悶,他笑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明白嗎?”
“是。”
“這委屈,是你自己要受着的,對嗎?”
“是。”
“去吧。我曾說,這房中不可擅闖,一切還是照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