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宥坐在一旁,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自己的下巴,“估摸着比小葉要沉些,畢竟個頭要比小葉高。”
祝煜無奈地道:“一定要這樣嗎?”
宋袖望向聞霄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不會有事的。反倒是在地上的人更危險些。”
祝煜狐疑道:“當真?”
“你恐高,當然覺得天上危險。”
聞霄不自覺後退了兩部,隐約生出些不祥的預感。
谷宥亦是道:“不然大水漫灌,祝将軍會覺得更好些嗎?”
“那個……可以說一下到底是什麼事情嗎?”這種局促又虛弱的感覺,聞霄已經很久不曾有過。
一陣古怪的沉默,空氣像是被凍結住。谷宥拍了拍聞霄的肩膀,“這艱巨的任務要落到你頭上了,聞侯。”
聞霄一把拍掉她的手,“什麼意思?”
她其實有些惱火,自己在外殚精竭慮想破了頭,這群人胡言亂語個不停,把她當傻子逗。
宋袖歎了口氣,“聞霄,我們找到入城的辦法了。”
“什麼?”
“銮愛天宮四面環鼓,此鼓非尋常的鼓,當年修建時廣招天下鑄銅人,承重比石頭都要多。若是借飛雲矢攜索而入,大開城門,必能省下許多流血的争鬥。”
聞霄秀美輕皺,不知為何,她聽到這個計策之時,就已經覺得此事可行。
祝煜道:“弩射入城,必會遭到攔截,就算能平安抵達,也一定會打草驚蛇。聞霄如何去打開城門?”
“銮愛天宮居于高峰,上下皆難,唯有此是一步登天之法。”
聞霄心裡的不祥愈濃,“這和身量體重有何幹系?”
宋袖認真道:“若是率先入城,必然是個極其冒險之事。聞侯懸鎖橫穿京畿,撕破了城防的一道口子,這是何等的鼓舞。況且諸位君侯之中,你的身量最輕。”
“我……”聞霄倒不是不敢,隻是一說領兵,她自己先不大自信了。況且她雖不恐高,也不代表不怕摔成肉泥。“我能行?”
宋袖笑了笑,“你當作自己生而有翼就好。聞侯入城,鳥雀破籠,士氣定會高漲。此計風險雖高,卻能險勝。你有夠領兵的經驗,對你來說,倒是并不難。”
道理是這個道理,聞霄還是心理建設了許久。直到鈎索飛速順着山道運上方山,聞霄跟在隊末,看着身後準備随自己入城的将士,皆是卸下了盔甲,黑衣赤膊。
她開始心慌,怕把他們全坑害了。她有些六神無主,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站在方山半腰的。
烽火濃煙滾滾而上,一番小型交火後的京畿城前遍地狼藉。眼前的景象意味着——不能再拖下去了。
飛雲矢上夾着巨弩,一聲令下,弩箭直直飛了過去,看不到終點。隻能看到拴在弩後繃緊的銅索,昭示衆人:已經擊中天宮前的巨鼓了。
幾個士兵将銅環扣在聞霄的腰側,讓她和銅鎖固定在一體。
宋袖圍着聞霄轉了一圈,“不錯嘛,小金雀。”
聞霄白了他一眼,不知所措地看着士兵圍着自己“上鎖”。
祝煜走過來的時候,那幾個士兵怕怕地讓了開來。
“害怕嗎?不去也行。”他說着,扯了扯聞霄腰間的銅環。
被他這麼大力地一拽,聞霄難免朝他靠過去,衆目睽睽下,不好意思地别過頭。
倒是一旁的谷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需要一個精神領袖讓将士們一鼓作氣攻進去。”
“這般好事你不沖鋒在前?”祝煜單挑起眉,挑刺地扯了扯聞霄腰間的銅環,“這玩意結實嗎?”
實則祝煜也明白,這差事給聞霄是最恰當的。就像谷宥所言,攻防之際,需要一個人來點燃大家的鬥志。聞霄當仁不讓,這也是在為她後面鋪路。
他想讓聞霄飛得更高更遠,不止于推翻京畿,他相信聞霄有這個才幹。
一名斥候匆匆趕來,單膝跪地禀報,“大人,銮愛天宮的守兵此時正在換班,時機已到,請大人指示。”
北姜的将軍也拍了拍祝煜的肩膀,“祝大人,大戰在前就休要兒女情長了。”
“别煩我。”
“我隻是……”
“若是有這般好事,谷大人不自己上趕着,還拱手相讓給聞侯。你當我是傻子嗎?聞侯的命就不是命嗎?”
祝煜的音量驟然放大,吓得那北姜将軍抖了抖。他是這個祝煜這一身邪性的反骨的,默默退到了後面,給祝煜讓開了道。
祝煜走到聞霄面前,“聞霄……”
他呼吸有些急促,聞霄知道他在怕什麼,看着祝煜擔憂的目光,她自己反而鎮定下來。
“我能行。”聞霄握了握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我知道。你要想自己是一隻鳥,你隻需要放松,鈎索會帶你過去。這個時候京畿城交班,鈎索足夠快,不要擔心你會被發現。快到的時候用刀撬開鎖,看好離地距離,小心摔傷……還有,栾哨來報,入城後京畿巡防很嚴,走上玄海後面那條路,我們曾經走過,記得嗎?”
聞霄用力點了點頭,一句也插不進去。
“你們是赤膊兵,一旦被發現,不要與他們起正面沖突,不要戀戰,發個信号找地方躲起來。城門大開後你隻需要在京畿城門邊等候,聯軍入城直攻銮愛天宮,卻也難免會發生巷戰。城裡亂的時候千萬不要丢掉你的刀,就算砍不死人,也能吓唬吓唬他們。”祝煜念叨完,想起什麼,心虛地扭頭問那個斥候,“還有多少時間?”
聞霄幹脆一把捂住祝煜的嘴,“沒時間了!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