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士兵從她身上離開,好久,也沒感覺到下一個的動作。
她原本空洞看着帳頂的眼睛,緩緩聚焦,轉到旁邊站着的一個人身上。
是黎坤,那個曾在徐府救過她的千夫長,他盯着地面靜靜站着。
他還是那樣的俊正好看,而她…
楚楚低頭看了看自己,未着寸縷,雙腿大開,滿是污穢,更别提渾身的青紫。
她想躲起來,自己好像髒到他眼睛了。
楚楚動作過急,扯到了腰腿上的傷,不禁痛呼出聲。
黎坤聽到,立即趕來蹲在她身邊,之後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碰她哪兒。
猶豫了一會,他将她腿合攏,将旁邊的衣服蓋在她身上:“你别動了。”
楚楚疑惑地看着他:“千夫長大人,你為什麼光站着,你來這不正是為了…”
“不是”黎坤打斷她,轉身盤腿坐下。
側對着,她看不到黎坤的表情。
也對,她如今這副肮髒低賤的樣子,他定然是千般嫌棄,萬般憎惡,哪裡還能提得起興緻?
楚楚隻好沉默。
黎坤也一直沉默着不語。
過了不知多久,黎坤站起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問她:“你叫楚楚?”
她頓時理不清頭緒:“啊?”
“你的名字,是叫楚楚嗎?”黎坤再次詢問。
楚楚望着他:“嗯,凄楚的楚。”
黎坤認真地糾正:“不,是楚楚動人的楚。”
之後他才離開。
楚楚愣住了,一直在他的話裡回不過神。
他說,她的楚,是楚楚動人的楚。
晚上被帶回住處時,她看到女子們都圍在床邊,不知讨論什麼,秋娘照例将一塊餅塞給她。
楚楚接過:“秋姐姐,她們在做什麼?”
秋娘眉頭緊皺,滿眼憤怒:“小嫣被不知道哪個畜生糟蹋了。”
小嫣是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是她們當中年紀最小的,因缺衣少食,長得格外瘦小。之前她們下午被逼着去那個帳篷時,小嫣因年幼會被留下來,繼續幹雜活。
可今天,她們一回來,就發現小嫣倒在地上,一直喊痛。
楚楚慢慢走近她們,小嫣被她們圍在中間。
小嫣衣服被撩起,可以看到,身上滿是淩虐的痕迹,最嚴重的是下面,一直在流血,怕是傷到了内髒。
旁邊一個婦人左手握着小嫣的手,右手一直在抹眼淚,是小嫣的母親。
小嫣一直對母親小聲喊着:“娘,我肚子疼。小嫣肚子好疼。小嫣怎麼了?”
周圍女子都紛紛轉過頭,不忍目睹。
她們隻會料理簡單的外傷,如此嚴重的内傷,她們束手無策,至于軍營裡的大夫,根本不管。
她們本就是供士兵們洩欲的工具,誰會在低賤的工具上浪費草藥和時間?
小嫣傷得很重,并且沒有人可以救她。
楚楚咬着嘴唇,拳頭緊握。
到底是誰,如此喪盡天良?連孩子都不放過!
這天晚上,小嫣翻來覆去痛得整夜哭喊,大家也無人睡着。
之後兩日,小嫣聲音慢慢微弱下去,吃什麼吐什麼,無法進食。
第四天早上,小嫣仿佛睡了一個好覺,安靜平和地躺着,感覺不到任何痛苦。
隻是,她再也不會醒來。
小嫣的母親扶着床崩潰大哭。
監視她們的士兵走過來,想要處理小嫣的屍體,小嫣母親瘋了似地沖上去,對士兵拳打腳踢:“誰幹的?是誰?我殺了你們!”
士兵立刻抽出鞭子:“找死?”
旁邊的女子七手八腳将小嫣母親攔下來,并捂住她的嘴。
小嫣就這樣被擡走了,不知道會被士兵随便扔到哪個荒野角落。
他們不在乎小嫣是怎麼死的?被誰殘害的?
小嫣的死對于他們就像被踩死的蝼蟻,無關緊要。
小嫣被人殺死了,可怕的是,調查找兇不被允許,伸冤償命不被允許,甚至後事安葬也不被允許。
她們的公平正義,不被允許。
‘不過是軍中士兵玩了一個女孩罷了,算什麼事,早晚不都是被人騎的命嗎?
要兇手?犯罪的人才叫兇手?若這件事不被認為是罪,又哪來的兇手?’
這就是軍中那些将士的想法,他們視她們為可以任意宰割的魚肉。
他們對人命的漠視和女子的殘忍,讓楚楚心驚膽顫。
是戰場上你死我活的惡劣環境,泯滅了他們的良知?還是軍營裡寬松不追究的規矩,釋放了他們的嗜血天性?
到底是環境改變了他們,還是他們本性如此?同樣身處底層,為何他們選擇了作惡,而軍營中的女子選擇了為善?
不,他們也不是全都壞,至少黎坤不是。
十幾天後,下午
楚楚又一次見到了黎坤,這次她眼青臉腫,腿被折成不堪的姿勢,比上次更加狼狽。
黎坤站了半晌才走過來,小心翼翼将她托坐起,蓋上衣服:“楚楚,這樣下去,你活不過半年。”
楚楚對他的接觸有些卑怯。
半年?好長啊,要是再短一些就好了。
她看向他:“嗯”
他似乎有些生氣:“我當初就不該救你。”
楚楚心下酸澀,他後悔救她了嗎?也對,救與不救,她的下場都沒什麼區别,總歸還是要被萬人踐踏。
可是,可是,連他也認為,她不值得被救嗎?
她低下頭,無法開口給他肯定的回複。
黎坤按住她肩膀:“如果你願意,我帶你走,逃出軍營。”
楚楚猛得擡頭。
他要帶她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