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時候再去也不遲。”白思若站起,在床上蹦跳着:“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見蕭惟然仍然滿臉愁雲,眼裡的擔憂要淹死人,白思若去舔他的耳朵。
她不喜歡苦瓜臉,而阿然的耳朵最為敏感。
蕭惟然身體一僵,随後推開她,厲聲:“白思若,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
沒理會他的生氣呵斥,白思若又沖向他懷裡,在他胸膛腰上一頓亂摸。
蕭惟然提起她的後領,準備把她扔出去時,卻看到了她的眼睛。
圓黑濕潤的眼睛可憐兮兮望着他。
一半是要抱抱的執拗,一半是被拒絕的委屈和無辜。
蕭惟然停頓片刻,又把她塞回懷裡,雙臂環摟住她,下巴輕靠她肩頭,聲音低軟近乎請求:
“阿若,你要好好的。”
感覺到蕭惟然的害怕,白思若沒有繼續在他身上搗亂。她抱住他的腰,鄭重地說:“嗯,我會的。”
畢竟,還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事物,她和阿然沒有一起去見識、去經曆、去體會呢。
又過了一個月
愉園,三月中旬,臨近谷雨。
春色正濃,綠染大地,紅上枝頭,香沁東風。
院子裡,白思若沿小徑踱步,蕭惟然跟在她身側。
為防萬一,阿然不讓她洗碗,每天形影不離跟着她。
她沒有再發生暈倒的情況。
她多麼希望,那天隻是一場偶然的意外。
然而近幾天枯竭的靈力、掉落的頭發和越來越疲憊的精神告訴她,一切不簡單。
她左思右想,問題在哪裡?
此前的靈力很正常,靈族也沒有出現過這種奇怪的事情。
通常情況下,隻要靈元沒受損,靈力不會有大問題,頂多因為打鬥或療傷損耗,怎麼可能莫名減少。
也不會是毒,尋常毒基本對靈族沒用,況且一旦中毒,體内靈力會因排斥毒素産生波動和混亂,她肯定能知道。
她隐約意識到,問題很棘手,甚至…可能沒有解決辦法。
那些細微的變化,她沒有告訴阿然,也不願告訴阿娘和阿爹。
她不想他們和阿然一樣,整日為她擔驚受怕。
她也不想他們為救她,連累到自己。
阿娘如今因本源地火,戰力比昔日全盛時期更強,又因最近三四年林主之位,繼阿然之後一直空懸,許多靈族有了麻煩事習慣來找阿娘。
于是,今年春啟大會,阿娘出現,重新成為林主,管理風荟林大小事。
而阿爹由于鲲的靈元,體内靈力本就不平衡,時常受混亂劇痛折磨。
事若小,無須他們。
事若大…還是不要找他們了吧。
所以,她決定先自己解決,她渴望成為保護者的角色,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
白思若邊走邊想,蕭惟然許是察覺到什麼,牽起她的手:“阿若,你近日不大愛說話,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頭又暈了?”
說着,蕭惟然伸手摸她的額頭。
“沒有”白思若拉下他的手,取笑道:“就算有,頭暈又不是發燒,你摸哪能摸出來?”
“也是”蕭惟然俯身注視她眼睛:“你告訴我,你的靈力有沒有出現異常?”
白思若心頭一跳,稍偏頭避開他目光:“沒有的事,一切如常。”
沉默好一會兒,也沒聽到阿然回應。白思若擡頭去看,恰好撞上蕭惟然懷疑凝沉、緊盯她的眼神。
白思若狀似輕松開口:“阿然,你不相信我?”
“怎會?”蕭惟然舒展表情,攬住她的腰:“阿若,我想去自在亭頂上賞景。”
白思若看向不遠處那個朱紅小亭,六角飛檐臨水而建,還挺高的。
必須用靈力才能上去。
阿然在試探她。
白思若揪住他衣袖:“為何非要上去?這兒看不好嗎?”
蕭惟然低頭看她:“上去看看又不費事,難道…阿若有什麼難言之隐?”
白思若攥緊手,估量着自在亭的高度和距離。
上去就上去,否則不能打消阿然的疑心。
她運起靈力,帶着蕭惟然往亭子頂上飛去。
到半空,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白思若感覺心口一滞,靈力被阻斷,二人不由往地上墜落。
“阿若”蕭惟然驚呼。
白思若沒顧上回答,便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身處谧園她的房間。
白思若睜開眼,發現蕭惟然、苗荔、冷延齊站在床邊,直直看着她,面色嚴肅,目光沉重。
白思若心驟涼,顧不上氣蕭惟然把她帶到谧園,這個情形,莫非她真得了什麼絕症,馬上要死了?
她想着什麼安慰的話能緩和氣氛:“阿娘,阿爹…”
苗荔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思若,我接下來說的話,你不要激動。”
“嗯”白思若已經做好命不久矣的準備。
苗荔輕語:“你應該有孕了。”
“什麼?!”白思若從床上驚坐起:“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有孕?
她和阿然怎麼可能有孩子?
靈族當然會有孕,但僅限于同種靈族之間,例如黃鹂靈和雨燕靈同為鳥靈,鯉魚靈和鲢魚靈同為魚靈。
不同種的靈族之間,像阿娘和阿爹,獅靈與蛟靈,區别很大,無法孕育孩子。
因此靈族的親生子女很少,大部分是自己從動物努力修煉而來,多數情感是愛情、友情,以及跟有教養幫助之恩的大大之間的親情。
她和阿然,一個兔靈,一個狼靈,差太遠了,正常來說不應該呀。
苗荔撫摸她的臉:“思若,我和你阿爹都在你體内探測到另一個靈元的存在,至少持續四五個月了。”
白思若大腦一片混亂:“那…那我肚子裡…懷的是什麼?”
兔頭狼身?狼首兔軀?
吃草的狼?還是尖牙利爪、體型巨大的兔子?
怎麼看,都是異類。
“不會是…怪物吧?”白思若撲到苗荔懷裡:“阿娘,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苗荔摸摸她的頭:“它是什麼先不說,現在最緊要的是,它在不斷吸取,或者說奪取你的靈力。”
白思若貼到苗荔胸前,汲取阿娘的氣息,才能令她的心稍安。
原來她的靈力異常是因為這個,被肚子裡不知名的小怪獸吸走大半。
這時冷延坐到旁邊:“小若若,我和你阿娘試過,它對我們輸送的靈力不感興趣,甚至很排斥,其他兔靈的靈力也沒用。
它似乎隻吸收從甜果的力量。”
蕭惟然聽後着急開口:“冷大大,若是繼續這樣下去,阿若會怎樣?”
冷延眉頭深鎖:“恐怕不妙,小若若本身的靈力不斷被它吸走,必定會逐漸衰弱,而且它很排斥其他靈力,強硬灌輸可能會傷到小若若。
長此以往,或将危及性命。”
蕭惟然指尖嵌入掌心,神色凝霜:“從甜果之力?”
他想到了景曜。
唯有景曜有從甜果之力,是時候從他那讨回來了。
白思若瞥見蕭惟然的表情,瞬間明白他的打算:“阿然,不要去,不要找景曜。你打不過他的。”
蕭惟然收斂眼神:“阿若,我不去打架,我求他來救你。”
白思若搖頭:“景曜什麼樣的人,你不會不清楚,要他幫忙絕無可能。阿然,不要去送命。”
若阿然有什麼事,她該怎麼辦?
蕭惟然低頭不語,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決定。
苗荔和冷延從二人對話中,了解了大緻情形。
苗荔看向蕭惟然:“惟然,如果實力懸殊,不宜逞強。”
冷延走到蕭惟然身側,語氣稱得上冷硬:
“景曜是誰,在哪兒?我去把他抓來。
你和小若若剛成為伴侶不久,我可不想讓我家女兒因為你的死傷心。”
蕭惟然一頓,随即行禮:“多謝冷大大的好意。
然我的愛人,豈能勞煩他人去救?
況且還有仇未報。二位大大和阿若不必擔心,此事我計劃智取。”
冷延:“你确定你自己可以搞定?不需要我幫忙?”
蕭惟然:“找景曜請交給我,另我确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敢問苗大大和冷大大,是否有幻形之類的靈器?”
苗荔和冷延對視一眼,苗荔開口:“我這兒有一條九尾狐的尾巴,有變幻容貌之效。至于怎麼用?”
九尾狐是與鳳凰麒麟同時期的上古神獸。
“冷延”苗荔問他:“你送我時怎麼說的來着?”
冷延靠近床,在苗荔身邊坐下:“把幻形的目标畫于紙上,執狐尾注靈力燒掉畫像,之後用狐尾沾灰燼揮灑全身即可生效。
幻形時間僅能持續兩個時辰,且使用一次後,至少一個月内不得再次使用,否則有可能變不回來。”
冷延:“我去拿?”
苗荔:“好”
白思若見他們幾人已達成一緻,是以沒徒勞勸阻。她起身走向蕭惟然:“阿然”
“阿若”蕭惟然奔到床邊扶着她:“别動,你說。”
“你要平安回來。”
“嗯,你也要平安等我回來。”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