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我,怯生生地喊了聲:“姐姐。”
那一刻,我從自我擺爛的生活中,好像獲得了某種輕微的價值。
不知為何,她很喜歡我,一直緊緊跟在我身邊。林思諧的身邊也跟了一個小孩,是個唐氏兒,她起初也是有些尴尬和嫌棄,但後面也慢慢克服了。
雖然我們是跟着李慧倩去探望她的弟弟,但實際上是以義工的身份參與。這也是頭一回我發現,原來我也可以幫助别人。
臨走的時候,福利院的孩子和工作人員都很舍不得我們,除了感謝,還有不舍。
院長站在福利院門口,看上去欲言又止。李慧倩看出察覺她的異樣,偷偷拉到一旁問情況。
原來是福利院最近資金出現問題,經營不善,如果沒有贊助和大額捐款投入,很可能會倒閉。
鎮福利院倒閉,意味着李慧民和裡面許多孩子,可能在一段時期内,會流離失所,甚至生存困難。
在錢上面,李慧倩很為難。她的學費和生活費都已經很成問題,即便拼命兼職,掙的錢也不過杯水車薪。我也隻是普通大學生,生活費也是定時定額問父親要,再怎麼好心捐助,也無法挽救這家福利院。
回蘆市的路上,李慧倩厚着臉皮問林思諧,有沒有人脈讓認識的富豪捐個錢什麼的。
雖然李慧倩并沒有說破,但當時我才真正明白過來,林思諧渾身的名牌是從哪裡來的。
林思諧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做金絲雀,也就能換換我身上的東西,他們随時能換人,這群男人賊精,無收益的事情他們不會做的。”
李慧倩聽的一愣一愣,她雖虛榮,但受制于自身條件,又膽小保守,所以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也不敢做像林思諧這般豁的出去,為了自我利益而将一些道德标準抛諸腦後的人。
“其實你挺漂亮,打扮一下,我可以給你介紹人,剩下的靠你自己争取。”林思諧說的輕描淡寫,雖然彼時我們的關系還行,但我也确實在當下感到十分不适和厭惡。
林思諧輕飄飄地瞄了我一眼,她看出我的鄙夷,但絲毫不在意。
“你需要嗎?”
李慧倩緊張到雙手瘋狂絞擰。林思諧輕笑:“算了,你不适合。”
這事的談論到此為止。
回到蘆市,李慧倩為了感謝我和林思諧,請我倆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飯店吃飯。
每次見完李慧民,李慧倩都會陷入短暫的快樂,和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中。她已經大三了,再有一年,順利畢業後,她就可以正式走入社會,找到一份能溫飽的工作,把弟弟接來照顧。
李慧倩點了幾瓶啤酒還有燒烤,我們三個酒量都一般,一人喝了一瓶就上頭,話多起來,情感也充沛起來,連一向冷漠的林思諧,臉微微紅潤,眼神迷離,興緻也逐漸起來。尤其是李慧倩,眼看着自己即将大學畢業熬出頭,想到過去經曆的不易和自己的努力堅持,她不禁有點感傷,不斷吸溜着鼻子。
飯局上,林思諧的話多起來,她有點搖晃地拍拍我的肩,口齒不清道:“舒童你知道嗎?我們三個裡面,你是秘密最多的那個!”
我内心微動,但面不改色,呷了一口啤酒,陪着笑打哈哈。
林思諧并沒有因此停下,她仰頭又痛快喝了幾口,然後力氣稍重地再次拍拍我的肩:“你說說你,有那麼好的家底托着,你怎麼還一天天總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最讨厭你們這種沒吃過苦,卻還喜歡裝逼的人了!”
話說的有點重,李慧倩感覺不對,趕緊拉過林思諧,悄聲說:“你喝多了,别說了。”
林思諧含含糊糊應了一聲,皺着眉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緩緩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李慧倩小心翼翼地瞅着我的臉色,解圍道:“林思諧喝多了,嘴上沒個把門,你别怪她。”
我笑着搖搖頭。
現實生活中越冷漠的人,有時候其實隻是内心壓抑得更深,林思諧看上去憋屈很久了,她需要發洩,如果痛斥我能讓她舒服,那我也算做了好人。
就在這時,飯店走進來一波人,我定睛一看,是我宿舍的那些人,以張夢為首。
她看見我愣了一下,我們很久沒有在學校甚至課堂之外的地方見過面了。其她舍友跟我不算熟,但都很友好地和我打了聲招呼。隻有張夢,微微皺起眉頭,她嚴肅的眼神在我們三個身上來回逡巡,像一道利刃刺進我的心裡,我看出了她的鄙夷和嗤之以鼻。
再看李慧倩,對張夢一副毫不相識的模樣,我一時有些困惑,她對李慧倩的恨,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