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志君結束第二次調查,從公安局出來時,門口站了一堆記者。
“黃總,昌西分局已對外發布聲明,啟動對您涉嫌□□案的調查程序,對此您怎麼看?請問晖雲報社發表的有關您涉嫌用不法手段性侵李慧倩等多名女子的質疑報道,您又是怎麼想的呢?”
為首發問的,是市民頻道的記者,他的同事舉着攝像機,鏡頭直直對準了這位略顯狼狽的富商。
“恕我無可奉告。”即便如此,黃志君仍維持着體面和斯文,身邊有保镖阻攔保護,他不忘分出幾分得體的微笑,毫無畏懼地熟練面向鏡頭。
“但我還是要說,你們所看的報道都是不實的,是沒有證據的污蔑,希望大家不要被輿論沖昏頭腦,我沒有侵犯過任何一個女孩,我也是人,我的私生活不應該被任何人為了博眼球而拿出來造謠。”
這番話他說的義正言辭,再加上他一向道貌岸然的僞裝,确實能唬住不少人。
黃志君笃定非法拍攝的視頻不能拿來做□□證據,他也笃定沒有人有實際證據可以控告他,隻要沒有證據,他就能掌握所有的解釋權。
每次和女孩發生關系之後,他都會派人盯着她們洗澡,護送她們回家,并盯梢48小時,防止她們前往醫院或警察局報案,這是繼李慧倩一事之後的警惕,當時給李慧倩撤案并不難,但他為此在方局那裡欠了個人情,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黃志君在保護下鑽進車裡,車門一關車窗一升,外界的嘈雜頃刻被隔絕在外。
他長舒一口氣,但随即眉頭又深深皺起,渾身的戾氣,隻有跟在他身邊足足二十年的司機老張才會看見。
“都是他媽的賤人!”黃志君褪去僞裝,痛快地發洩了一句。
老張閉口不言,這麼多年他能跟在黃志君身邊,靠的就是忍耐和不瞎打聽不露聲色的能力。
“那個記者,林岚,上蹿下跳沒完沒了,上次顧不上她,讓她在那蹦跶,現在竟然敢騎我頭上直接跟我叫闆?她算什麼東西?!”黃志君繼續發洩。
經濟問題是匿名舉報人舉報線索,黃志君一直在找朝陽,但朝陽不過是個中介,真正舉報他的,另有其人,這人他還沒有找到。
“黃總去哪兒?”等黃志君逐漸平靜下來,老張這才開口低聲問道。
“晖雲報社。”
老張一腳油門,車向目的地疾速駛去。
昌西分局的新局長是從外省調過來的,年輕有為,和黃志君沒關系也不認識,他自家也有背景,自然誰都不怕。況且新局長上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沒燒起來,還差點被輿論搞丢一塊木頭。這次新局長怎麼也要在這案子上好好抓緊。
黃志君自然知道,新局長這邊是動不了了,案子由昌西分局督辦,方懷亮也指望不上。
但若走調查程序,黃志君對李慧倩這案倒是有點信心,李慧倩已經死去多年,且沒有留下實質性證據,他能在裡面操作和辯解的空間很大。警方想單用李慧倩這件事抓他把柄,很難。
可林岚一旦攪和其中,事情就複雜了。
一個她擁有掀起輿論的陣地和能力,能把他的聲譽搞差搞臭,還一個,看上去她自己也調查出了很多事,黃志君難免心虛,他幹過那麼多壞事,“經曆”過那麼多女人,保不準會有什麼漏洞,萬一這林岚真查到什麼其他證據,那自己不就栽了?
黃志君現在又面對經濟犯罪的審查,頗有點焦頭爛額,顧頭不顧尾的架勢。
他被逼急,自然已經無法做到藏于幕後揮斥方遒,他必須出面施壓。
黃志君抵達晖雲報社,直接進入總編辦公室,在裡面足足呆了一個小時。
黃志君要幹什麼,大家心裡都清楚,也有準備,可黃志君從公安局離開,本人直奔進晖雲報社,這是讓在場的同事随時都想拿着錄音筆去采訪的那種罕見。
有人說:“黃志君終于忍不住咯,幹過的壞事不得一一清算。”
有人反對:“這萬一真是造謠,那這麼嚴重的聲譽影響誰能忍得了啊?”
也有人對此很不滿意,“什麼造謠?林岚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她可是王牌調查記者。”
還有人不無擔心道,“黃志君目前還沒倒台,他親自來跟主編施壓,林岚估計兇多吉少。”
林岚不在辦公室,她還在外面跑東跑西,所以對報社此時正發生的情況一無所知。
一個小時後,主編室門把手轉動,在場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屏住呼吸。
黃志君從裡面走出來,理了理西服,扭頭就走,目光沒有停留過一寸。
這種目中無人的态度,引起打工人不滿。
适才反對的人群立馬換了說辭:“這人一看就是心虛了!”
黃志君孤身一人站在電梯前等待,他突然跑來總編室,除了司機老張在樓下等他,他身邊沒帶其他人。
電梯門開,裡面走出一位年輕男士。
男士側身通過,并沖他禮貌地笑了笑,黃志君沒理會,依舊目不斜視地大踏步進電梯。
他轉過身,看着年輕男士的背影,直到電梯門緩緩關上的那刻,他發現那位男士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穿過門縫像一把利刃,黃志君微微感覺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