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溯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才敢邁步,進了疏風苑。
院子裡靜悄悄的,但這靜不同于以往的清淨,而是一種詭異的靜。
能看到,疏風苑的灑掃小厮們,雖然全都低着頭行禮,眼觀鼻鼻觀心的,但實際上一個個都異常興奮。
景溯咳了一聲:“都退到院外去,遠遠的,不許進來。”
手中折扇忐忑地敲着掌心,景溯推開了賀蘭憫寝屋的門。
一座精美的刺繡花鳥屏風橫亘在房間中央,遮蓋住了他的視線。
屋中靜悄悄的,隻是彌漫着一股清甜濃郁的香氣。
景溯很愛燃香,不過賀蘭憫沒有這個習慣,從來隻愛清新自然的山林之氣。
更何況是鵝梨帳中香這種宮妃常用的香。
一看就是那些嬷嬷們帶來的。
繞過屏風,床沿上層層紗幔不知何時被放了下來,隻能隐隐約約看見裡面一個影子躺在床上,身體無法抑制地輕微顫抖,帶動紗幔飄拂,更增添一份神秘感。
景溯掀開紗幔的手也是抖的,就算新婚之夜的緊張也不過如此了。
該看嗎?
還是就這樣轉身離開。
可是以賀蘭憫現在對他的厭惡态度,他們之間到底要如何破局呢?
他最多也就再留賀蘭憫兩個月,如果他實在不喜歡自己,也就隻好派人把他送回草原了。
那自己的三年尋覓等待,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
紛亂蕪雜的思緒在景溯繞過屏風的一刹那,如輕煙般全都消散了。
先映入眼簾的是賀蘭憫的一頭青絲,他的頭發略有些蜷曲,長長地流瀉下來,和層層疊疊的衣料交織在一起,像盛開了一朵重瓣牡丹。
他不知何時被換上了一層黛紫色的衣袍,很輕薄柔順的質地,配上雪白的皮膚,襯的他整個人都潋滟起來。
他向景溯瞥了一眼,眼尾紅紅的,透着陌生的欲色。
景溯從來沒有見過賀蘭憫這個樣子,他平時不論是穿着打扮還是行為作風,都很樸素,甚至透露着一股正人君子的冷肅作風,對他更是如秋風掃落葉般肅殺不留情面。
何曾有過現在這樣柔情萬種?
景溯的心一下子就化了,非常含情地叫了一聲:“賀蘭?”
柔情萬種的美人終于發現了他的存在,目光一下子變得狠厲。
像是可以用目光生生把景溯淩遲,片成三千片。
景溯吓了一跳,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旖旎氣氛消失的無影無蹤。
“景溯,你安敢如此辱我?”賀蘭憫咬着牙說。
他放狠話的間隙還在壓抑着粗重的喘息聲,明顯不對勁,景溯想到剛才護衛給自己禀告的話,道:“她們果然給你下藥了。”
“果然?景世子是要跟我說,你原本是無辜不知情的嗎?”
賀蘭憫諷刺着,努力掙脫着手腕上的紅繩,紅繩另一頭被綁雕花的床頭,就是這東西限制了他的行動力。
其實這細繩本來不過一掙就斷了,但那香也古怪,裡面除了崔情的成分,還放了其他東西,讓他全身虛乏無力,隻能任人宰割。
景溯心想,不知情的确是不知情,不過怎麼也不能算無辜,他對賀蘭憫的心思本來就不清白。
“我早該明白你不過是個這樣的敗類,腦子裡想的全然是一些肮髒下流的東西!”
賀蘭憫喘着氣說。
或許是因為太難受了,他的情緒也比平時差很多,至少他從前還沒有用這樣重的話罵過景溯。
景溯本來還在思索該怎麼辦,蓦然聽到這句話,身子輕抖了一下。
一些原本清澈的東西,從他的眼裡消失了。
手上描金折扇“唰”地打開,端的是一副浮浪子弟的滿不在乎。
他摸摸鼻子,很無恥地說。
“既然她們藥都下了,那我們幹脆成了吧。”
不然總拖着沒個進展也不是事兒。
五皇子此舉,正巧借了他本來沒有的膽子。
再說,反正在賀蘭憫那兒他都已經是敗類了。
不下流一下豈不是白擔了名兒?
景溯開始脫-衣服。
賀蘭憫目眦欲裂:“你敢!等藥效過了,我必然将你碎屍萬段!”
說實話,景溯是不大相信的,賀蘭憫怎麼也就赤手空拳一個人,而他有整個國公府的侍衛,還能把他咋滴?
景溯把外袍脫了,又脫了中衣,隻剩一層薄薄的裡衣時,不好意思了起來,就這樣爬到床上。
賀蘭憫以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景溯試探着,指尖碰了碰他紅熱的臉頰,冰涼的手指順着他的側臉滑到修長的脖子。
他整個人都是燙的。
賀蘭憫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呈現出一種抗拒而又渴-望的矛盾情态。
景溯輕聲說:“你這樣也是難受,不如和我好吧。”
“除非我……”
賀蘭憫的話語截然而至,因為景溯的唇落在了他的臉上。
景溯閉着眼睛,雖然盡力假裝熟練,但那正在簌簌抖動的濃長睫毛,還是出賣了主人的緊張。
當景溯試圖去尋找賀蘭憫的唇時,賀蘭憫厭惡地側過了臉。
又是一枚落在臉頰的吻。
“都是男子,你也不嫌惡心。”賀蘭憫說。
景溯有點讪讪的:“好好好,我不親你行了吧?”
但是不親還能幹什麼呢,景溯像過家家固定流程走完了的孩子,有點不知所措。
終于,景溯小心翼翼地拉開了賀蘭憫的衣襟。
賀蘭憫瞪着他在自己胸.前作亂的手。
景溯胡亂摸索一氣,是平的,不似女子那樣豐滿,而是覆蓋着薄而韌的一層肌肉。
但确實跟自己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
景溯的手停了下來,心裡有些抗拒。
他有點不敢低頭看賀蘭憫,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心虛。
他硬着頭皮往下摸,摸到了硬硬的腹肌。
他不想繼續往下了。
*
景溯狼狽地下了床,左顧右望,不知道該說什麼。
賀蘭憫這時反而平靜了下來,以一種看透了一切的嘲諷目光看着他,嘴角還噙着一抹冷笑。
“多可笑,把男子從婚禮上擄走的景世子,竟然不喜歡男人。”
景溯跟被扇了一巴掌一樣,臉上火辣辣的。
“我去給你找解藥!”他胡亂穿好衣服,慌忙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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