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池宴歌在手術室進行完開胸檢視,走回辦公室敲醒仰頭在沙發上打瞌睡的湯茯,拿上包跟湯茯去聚餐的烤肉店。
車程二十來分鐘,市中心特别網紅的一家。
湯茯坐車玩手機會頭暈眼花,但她硬撐着玩,每隔兩秒就邊犯惡心邊偷瞄池宴歌的表情。
湯茯有的時候真心覺得自己點背,剛才池宴歌的回答讓湯茯想起自己大學,有次,特别興奮跟在收拾衣服的舍友說别走啊晚上有流星雨可以去操場看,舍友木然回說外公去世了要趕回家——就是,讓湯茯很想回到1分鐘前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叫自己沒事少說話的程度。
池宴歌在商場門口把車停住讓湯茯下車,自己再把車繼續往前開進地上停車場。
剛熄火,隔壁車位進來一輛車,陳序青從副駕下來。
池宴歌隔着貼了防窺膜的玻璃安靜看着。
兩個車位之間正好有一架高聳的燈柱,暖色的光照在陳序青的頭上,照出陳序青一頭金黃又毛茸茸的輪廓,耳發撩在耳後,細長的耳骨鍊在池宴歌眼中反光。
池宴歌想起當年陳序青第一次打耳洞緊張又怕痛的模樣,現在卻是打耳骨都不怕了。
當池宴歌慢慢下車走回到湯茯身邊之後,神色古怪的湯茯硬拉着池宴歌不進門,讓池宴歌擡頭看商場的霓虹招牌。
“你覺得它美不美?”
“你怕我遇見陳序青?”
池宴歌平靜地問,語調裡似乎早有預感并沒有多餘不快的情緒。
“哎呀。”
湯茯撓撓頭,“之前是我不知道嘛,現在知道了,我總不能……她跟蔣橙剛進去呢,我們等下再進呗。”
拖延着直到陸續碰見另外五位來聚餐的心外科同事,兩個人走進烤肉店已經是坐滿了,陳序青和蔣橙到的早,坐在三小桌最裡面一桌。
蔣橙捧着手機靠在陳序青身邊,舉着手機邊笑邊拍陳序青手背,笑得有點止不住,陳序青配合蔣橙低頭看手機,眼神是柔和的但并沒有投入的笑容。
像乖乖躺在主人手下被撓肚皮,又随時會翻臉走掉的貓。
在蔣橙看不見的側面,陳序青定在手機屏幕上的眼神慢慢變淡,嘴邊笑出的梨渦消去,藍是安靜、沉寂的顔色,陳序青的表情也讓人看着與周遭的熱鬧格格不入。
“晚上好朋友們!”
湯茯大喊着入座,讓各自聊天的小組合瞬間聚攏,都向湯茯和池宴歌投來目光。
大家看到池宴歌也來了,都恭敬地起身喊“主任”,湯茯擺擺手替池宴歌解圍:“下了班都是朋友,咱們科室不來那套。”
落座時,蔣橙起身想給兩人倒飲料,問池宴歌要橙汁還是可樂。湯茯搶過說自己來自己來,順便把話題帶到蔣橙身上:“剛才看你跟序青笑好開心,什麼好事啊。”
蔣橙又憋不住笑了:“不知道你們跟不跟我們是一個時代,你們大學那會兒有表白牆嗎?”
池宴歌喝口熱的大麥茶,放下,杯子輕輕擱在銀色的桌面上。
她身邊服務生端來紅白相間的牛五花,湯茯邊應聲邊用夾子将牛五花鋪進烤盤,“呲——”一聲油脂四濺,滿滿升騰起白色的煙霧。
“陳序青是她們大學表白牆的傳說,我剛才翻給她看呢,那些話太肉麻了哈哈哈哈哈。”
湯茯“啊”了聲,非常磕巴的一聲又緊接着咳嗽,剛烤熟的五秒牛五花被湯茯塞進蔣橙面前的蘸料盤裡:“诶我不太會烤肉你嘗嘗熟沒有呢。”
一直沉默沒有參與對話的陳序青,伸手拿起湯茯剛放下的夾子:“你們聊吧,我來烤肉。”
“對你讓陳序青烤吧,她會做飯。”
忙着說話的蔣橙夾起五花肉塞嘴裡,被燙得“哈、哈”兩聲吐熱氣,灌口飲料,繼續講,“但陳序青居然整個大學期間都沒有戀愛,我一度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談了。”
湯茯瘋狂往蔣橙碗裡塞五花肉:“哎呀談戀愛這種事都說不定……你快吃快吃,我看你好像很餓吧……”
“謝謝你謝謝你,你也吃。”
蔣橙豎起筷子,蹙眉歎息,“不過我的判斷也不算全錯吧,畢竟陳序青現在又是單身了。”
池宴歌連着抽出了三張抽紙,疊在手中反複整理,不斷對齊四邊棱角又搓開。
一時間接收太多信息,忙得大起大落的湯茯聽到蔣橙說的最後一句話,對陳序青的單身情況沒忍住疑惑“啊?”了聲,又意識到自己不該知道任何信息。
湯茯轉頭側向池宴歌:“……也給我一張紙呢,謝謝。”
“看來池醫生也有備紙的習慣啊。”蔣橙跟着看向捏着三張紙沒用的池宴歌。
池宴歌淡定将三張紙對折,擺桌上的時候發現盤裡多了幾片烤好的肉,而烤完一盤五花肉的陳序青後靠回沙發上看手機,在打字,而且皺眉打得很急。
再看眼蔣橙放在桌邊不斷震動、亮起的手機。
池宴歌收回目光,笑着夾起盤裡的肉蘸辣椒,看蔣橙:“不是,聽你說話很有趣,沒注意拿多了。”
吃完飯蔣橙還想續攤,說找一個喝酒的地方玩遊戲,陳序青站在蔣橙旁邊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湯茯回頭看看還在前台結賬的池宴歌:“我倒是很想去,但是我估計宴歌不會去,她以前最多隻參加第一場。”
湯茯認識的池宴歌,除了在醫院做手術外生活都很規律,特别是剛轉來藍山醫院那陣,每天雷打不動早上六點到科室寫病曆,巡診查房,比消毒鋪單的人還要更早等在手術室外。
除了後來有段時間看上去心情不好說要重新加強鍛煉恢複周末登山,她沒見過晚上能約出來喝酒的池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