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他懷揣救命恩人寫的引薦信,獨自前往尋找傳說中的碧霄門。哪承想,半途中遇到入世遊戲的銀山長老。彼時,銀山長老還是老光棍兒一個,年紀一大把,卻連個徒弟都沒有。乍一見年幼的蘇長生,深覺着頗合眼緣。再看第二眼,覺着這孩子骨骼清奇,靈根純粹,是個修行的好苗子。交談幾句之後,更是如獲珍寶,生出了要截胡的念頭。如此,蘇長生便被迫成了天阙宗青爐峰的首徒。
要說銀山長老也真是眼毒——當然,旁人隻會羨慕他運氣好!這麼個天才,咋就讓他遇上哩?
蘇長生拜入青爐峰,可謂一路順暢。他占着首徒的名分,青爐峰上有什麼好東西,頭一個是銀山長老,第二個就是他。當然,銀山長老不稀罕那些好東西,隻稀罕這個大弟子,可真是什麼都舍得給他花費。他甚至向丹陽峰的紫光長老許下種種好處,隻為請紫光長老針對蘇長生的體質開具藥浴方子,然後投下無數靈材珍藥,為他洗髓拓筋。
洗髓拓筋的過程非常痛苦,不啻于活剮。然,即便一遍遍遭受“活剮”般的痛楚,小小年紀的蘇長生居然都能咬牙忍住。不知他痛得昏過去多少回——反正,銀山長老對徒弟的表現很滿意!
銀山長老本就看重這徒弟,如今見他委實是個可造之材,愈發歡喜,便将青爐峰的家底跟不要錢似地往他身上投。至于那些靈丹妙藥,蘇長生吃得都麻木了。而他借以成名的“太息劍”,更是銀山長老精挑細選各樣天材地寶,甚至貼上自己的私房,将一塊天外烏金經玄晶之火鍛造而成。
如此,他的修行之途幾乎是一路暢通,不過三十歲,便結成金丹,甚至接近大圓滿的境界——簡直是駭人聽聞呐!天阙宗開派萬年,這可是頭一個不足百年便臻于金丹的弟子!
當然,蘇長生也大大地回報了天阙宗。他不但是青爐峰的門面,更是天阙宗的招牌。每屆宗門大賽,隻要蘇長生一上場,其它賽台跟前都沒觀衆了——不分男女,無别老幼,悉數蜂擁着去看“太息劍”啊!
人人都說天阙宗賺翻了——門下有個如此出色的弟子,天阙宗高居“五宗八門”之首妥妥哒!甚至,數百年内都無人能掠其鋒。聽着這話,天阙宗的掌宗歡喜得胡子都飛起來啦!
不過,如蘇長生這等天才,倒底屬于個例。說句大不敬的話,若蘇長生在修行路上有半分懈怠,隻怕第一個打殺他的,就是其師銀山長老——投資失敗,不及時止損,還留着過年嗎?
所以,于絕大多數非天才級别的修行者,其修行之路的每一步,幾乎都是拿金山銀海堆出來的。
可是,并非每個修行者都富得流油。那該如何?隻能降等呗!買不起天材地寶鑄煉兵刃,那就先買件凡人的兵器暫時用一用。人界,以兵刃發家成名的,最有名的就是“妖兵唐氏”。于是,便有那些不大富裕的修行者找上門來。而這些修行者,其修為本身就不高,背景也不深厚,多為散修或者小門小派的弟子。因此,他們彰顯在唐族長面前的神通,也不過是基本的五行禦用之術,相較真正的高級大神通,還差得遠呢!
結界,很能考量一個修行者修為幾何。因為結界是從現有時空中生生隔出一方天地來,非高深修為者不得施展。如蘇長生這一手,還算簡單的——隻不過是隔開了聲音、光線等的幹擾。又有那手段厲害的,甚至還可以隐匿結界,即便有人靠近也無法覺察到。而如天阙宗掌宗的手段,則可以将結界與現有的時空完全隔絕開,自成一體,使得結界内别成小世界,時間或急或緩,完全不受原有世界的影響。這一手,可就厲害極了,相當于時空大挪移,已經有了神鬼之功的影子。
而千年前,修行者合力給東土大陸加了個超級大結界的罩子,既阻攔荒海的偷襲,又無礙于海客出入。結界經千年而不衰,這份功力,可謂是修行界至今無法逾越的豐碑!
咳咳,扯遠了哈!
下人奉上香茶果品後,躬身退下。臨出門前,悄無聲息地地反扣上客房的門。門外,一左一右,守着兩個人高馬大的護衛。
而在屋裡,蘇長生手一揮,一簾煙幕悄然飄下,隔絕了衆人的視線。煙幕輕而薄,唐家父子隻瞧見光線自煙幕後毫無阻攔地透射出,卻絲毫看不見被煙幕遮擋的床榻。唐知道收回眼角餘光,愈發老實了。
菲菲趴在鳥籠裡,打着細細的呼噜。唐知道已經給它喂了解藥。隻是這許多天來,菲菲隔日便被下了迷藥,整隻鳥兒的精神狀态都極差,縱服下解藥,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完全恢複。
小黑瞧着委實心疼,心道:這傻鳥兒可是遭老罪了!本就傻得夠嗆,這麼一來,腦瓜子隻怕愈發不夠用了。唉,可咋整?
它狠狠瞪了唐知道幾眼,瞪得他心虛不已,卻又抹不開面子,隻得硬生生地支棱着脖頸,活似那曲頸的鴨子。
兩人一貓,在你來我往中将當日發生的事情經過捋了一遍。其中,又将倆偷鳥賊喚來,細細講述了這一路上發生的種種。
蘇長生不置可否。唐族長暗暗叫苦——他先前單曉得兒子對個夜貓子“單相思”地都快成瘋成魔了,哪承想竟招惹來這麼大個麻煩?“妖兵唐氏”在江湖上名聲再大,那也是在人界的圈子裡。對上修行者的高手,那真是不夠看的。而眼前這位仙長,自稱出身天阙宗——豈是唐家能惹得起的?
念及此,唐族長愈發小心思量。一時間,十七八個念頭打着滾兒地從他心頭湧起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