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周柏喬腳步一頓,攥緊了手,片刻後又面色如常地背着他走。
“明天……明天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孔彥澤耷拉着腦袋搖頭,柔軟的黑發蹭着他的脖頸,低聲咕哝着說胡話。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要走了,别難過…唐知律……”
“什麼?”周柏喬聽不真切,心裡堵着。
他口袋裡有一枚素銀戒指,是他親手一點一點做出來的,他本想着要拍個最珍貴最難得的寶石鑲嵌在上面,但做好之後,他心裡隐隐有個聲音告訴他,就這樣就好了。
可他又恐慌着什麼,連拿也不敢拿出來。
太短了,他們連第二個夏天都沒有,太短暫了。
回到莊園的時候,孔彥澤又精神了,揪着他的領子要下來自己走。周柏喬一直将他背到大廳才放下。
水晶吊燈逐個亮起,大理石瓷磚地面上是碩大的紋徽,象征這裡的一切是一個多麼龐大金錢集團的所有物。
金光熠熠,這裡的一切奢華卻閃耀着冰冷的光澤,孔彥澤久久地盯着這裡。周柏喬就在他身邊緊張地看着他。
孔彥澤臉上露出一種深切的疲憊和厭惡的神情,眼神黯淡。很快他又垂下眼睫掩飾過去,對他揚起一個笑臉。
“你今天那麼不高興,是不是因為我沒陪你跳舞?”
周柏喬看着他,心裡回答他。
不是。是因為看着他光芒萬丈,笑容生動的樣子,他突然明白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的愛侵略性太強,對他來說究竟是春水,還是腐蝕的硫酸。
孔彥澤伸手捧住他的臉頰,看着他的眼睛,欣賞似的。然後突然放開了他,轉身上樓,揚聲對他說道。
“周先生,勞煩你在這等我一會。”
挑逗似的小提琴曲悠揚輕快,這裡的音響對得起它昂貴到咋舌的價格,琴弦上的微小顫動和不安分的鋼琴音符接二連三地蹦跳着。
周柏喬錯愕地扶着樓梯扶手擡頭看過去,孔彥澤穿着紅色的刺繡半裙,大面積的镂空,白色的皮膚畫布一樣,又透着肉|欲的飽滿和香氣。
“是不是在小觀瀾看見那張照片就動了心思?”
孔彥澤随手把腦後綁起的皮筋拽下來扔在一邊,他赤着腳,懶散地笑着,脖頸上系着紅色絲綢,後頸上紮着紅色蝴蝶結,像是禮物盒上的漂亮蝴蝶結。
很早的時候,他就翻到了這個盒子,誰幹的還用猜,但周柏喬讓人做的時候不要臉,拿出來讓他穿的臉沒了。
周柏喬想回答,眼神卻黏在他身上說不出話,孔彥澤站在台階上掐着他的下巴,低頭吻他,淺嘗辄止,一觸即分。
“機會隻有一次,想跳嗎?”
回答他的是攬在他腰上的手臂,探戈不是優雅華麗的舞種,溫情挑逗時一點若即若離的皮膚相觸,眼神交彙比做|愛還要讓人興奮。
可有時候卻像是一場搏鬥,稍不留神就會被壓制住,隻能跟着對方亦步亦趨,仍由對方掐住他的脖子。
孔彥澤跳女步一點陰柔的感覺都沒有,自由輕盈,動作靈活讓人抓不住。一個轉身他踩着急促的鋼琴音符轉到他背後,不等他轉身,赤着腳踩到他的皮鞋上,呼吸擦着他的喉結快速離開。
周柏喬從小就會學一點舞蹈,隻是他那些遵循禮儀程式的基礎跟不上他,在他面前也不夠看,他抓不住他,也無力反擊進攻,隻能任他戲弄支配。
他先是慌張,而後竟有點享受其中,因為眼神交彙間,他看見孔彥澤時而冰冷如看仇敵一樣的眼神,時而看見他高高在上憐憫一般投過來的一瞥,冰涼細膩的綢帶從他的手背上滑過。
隻有很短的時間裡,他會溫柔地笑着仍由他攬着他的腰,暧昧的親吻落在他的臉頰和頸側。
就這一點點甜頭,讓他甘願等待沉溺,期待着下一次觸碰,甚至期望着樂曲就停留在這悠揚纏綿的一段。
小提琴音和鋼琴音糾纏着,最後隻剩幾個鋼琴的音符戛然而止。
周柏喬卻看着他腳步輕快,黑發輕擺,細密的睫羽一擡,平靜地看着他,脖子上的鮮紅色綢帶揚起,長腿在紅色的修身蕾絲裙擺下若隐若現,躲到他的身後去,錯開他的手。
周柏喬心慌了一瞬,想也不想伸手緊抓住了他脖子上的綢帶,他仍舊向前半步,漂亮的蝴蝶結被他扯開了。
孔彥澤背對着他,紅色的綢帶貼着他的脖頸滑走耷拉下來。周柏喬隻抓住了一截紅色綢帶。
“好玩嗎?”
周柏喬沒法回答他,孔彥澤的聲音帶着稍稍的氣喘,有種異常的亢奮。他笑了兩聲,轉過身來,赤着腳向他走來。
“我覺得好玩。”
孔彥澤抓住他的衣領,目光從他的眉眼滑到鼻梁和唇,稍稍一擡頭用力親吻着他。周柏喬的手掌隔着镂空的刺繡摸到他的背,手指碰到了大面積光|裸着皮膚,又立刻移開。
孔彥澤笑他現在假正經,順從地靠在他的懷裡,秋天的夜裡很冷,周柏喬脫了外套搭在他身上。
“我還以為你會先脫我的衣服。”
孔彥澤攬住他的脖子跳到他身上,周柏喬自然接住他,手掌撐着他,孔彥澤扒住他,裙擺堆在腰臀上。
“Daddy?回去繼續吧?”
周柏喬穩穩抱着他往上走,反而低聲問他。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上|床?”
周柏喬仰頭看着他,孔彥澤低頭笑着,眼神平靜又理所當然,還有點疑惑。
“交易啊,你幫我收拾了那些人,我不該伺候你嗎?宴會結束了,我也不需要出門了。”
“你留我在身邊,不就是為了上|床,滿足你嗎?”
周柏喬猛地一松手,讓他仰面躺在柔軟的床鋪上。
孔彥澤坐起來,柔軟的黑發半遮住臉頰,他低頭拽掉了柔軟的布料。裙擺搭在大腿上,他轉身背過去跪坐在床上,伸手捏着拽起來。
孔彥澤隻聽見砰的一聲摔門聲,而後又是急匆匆的腳步聲,毛毯兜着頭蓋在他身上,門又被甩上了。
孔彥澤平靜地起身裹好毛毯,良久低笑了一聲。
“這就忍受不了了?”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周柏喬站在窗前出神着,手裡摩挲着一枚素銀戒指。
“先生,小心着涼了。”
管家把熱茶放到一邊的小桌上,猶豫着停在原地沒有離開。
周柏喬靜了一會,回過神來問他:“你來勸我放他離開的?”
管家笑笑躬身回答:“您的姑姑都勸不動您,我怎麼敢多勸。”
“我隻是想問問先生究竟想要什麼,我也好幫您一起想一想。”
周柏喬沒說話,隻是低頭看着手裡的戒指。
“如果想要個可心的床伴,您已經得到了,不用煩惱。如果想要個漂亮體面的情人,那您的手段還不夠狠。”
“如果是相伴一生的愛人,那您已經走進死胡同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