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馱着她逐漸遠去，逐漸看不清那醜惡的、兇殘的、強大的，卻又熟悉的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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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緣也知道鬼蠻人要來了，看霍秋然已走，手上的靈力瞬間暴漲，鹿蜀原身的特征在她身上顯現了一瞬。随後靈力如同一張大網一樣被路緣撒出，罩在妖狐身上。

妖狐在靈力網之下無力掙紮，最後逐漸變小，變回了虞兮的樣子。

路緣撤了靈力網，上前抱住虞兮。

妖狐撐破了氈帳，寒風呼呼地往她們倆身上吹。周圍因為妖化靈力外溢形成的冰已經開始慢慢融化，一時更加寒冷。

虞兮還沒緩過來，被路緣抱在懷裡，輕輕地喘着氣。

來者是蒙塞爾。

蒙塞爾帶人來了，看虞兮已經恢複，什麼也沒說，站在氈帳外看着她們。

虞兮擡眸，眸中還有些許血色。她也不說話，冷冷地看着蒙塞爾。

蒙塞爾見沒自己的事了，這段時間也有意讓虞兮好好休息，便揮揮手，帶着人又走了。

“什麼毛病......”虞兮小聲說，“也不說給我們把氈帳修一下。”

路緣看虞兮恢複過來都有閑心罵人了，稍稍放下心來，無奈地笑笑，将她扶回榻上坐着，轉身去找宗舍利。

宗舍利這個挂名主管一直以來都沒管過事，總是不知道到哪裡躲懶去了。這回動靜太大，他冒出來看熱鬧，被路緣逮住，安排修複氈帳事宜。

路緣回到虞兮身邊，拿來大氅給她披上，又釋放了一個小型屏障阻擋寒風。

宗舍利好久沒正經做事了，東跑西跑忙活半天，又跑過來跟路緣說：“氈帳修複需要些時間，國師大人請阏氏移步别處。”

虞兮點點頭，起身，手還搭在路緣手上，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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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秋然被茱萸倒馱着走了很遠，才逐漸回神，調整好了騎馬的姿勢。

相較于來時的興奮，她返程時消沉了很多。茱萸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低落，放慢了腳步。

三隻妖獸互相對了眼神，霍秋然沒注意到她們，忽然一扯缰繩，說：“我想回去。”

茱萸一愣：“回去？回哪兒？”

霍秋然：“去找殿下。”

茱萸：“但是剛剛的情況你沒看到嗎？那隻妖狐——”

“正是因為妖狐！”霍秋然道，“殿下先前就同我說過自己無法使用靈力，這回她遇到了麻煩，難不成我還能轉頭就走嗎？”

輕霧看着她，道：“但是殿下已經讓你走了。”

霍秋然皺眉抿唇。她确實聽到了虞兮的聲音叫自己走，她也很肯定虞兮肯定認出自己了。

“但是......”

輕霧停在霍秋然肩頭，說：“雖然我不想打擊你，但是很顯然，你這次來找她就是非常不理智的。”

霍秋然張了張口，不知如何反駁。

輕霧道：“你還沒有能力和殿下一起面對這些。”

霍秋然被深深地打擊到了，低下頭不再說話。

輕霧輕輕地歎了口氣，她也不想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但是霍秋然實在是太沖動了。

她對茱萸使了個眼色，茱萸了然，繼續往前走。

回程時霍秋然神思不屬，在過關的時候被發現了。吳仙兒本來準備動用能力将這些人迷惑，讓他們忘記幾人的到來，但霍秋然抓住她捂住了她的眼睛，道：“呃......這些人，我認識。”

巧得很，此時巡邏值守的正是封長樂。

封長樂看到懷裡抱着一隻金錢豹、肩頭停着青色三足小鳥、身下騎着五花馬的霍秋然都驚呆了。

霍秋然翻身下馬，抿抿唇，道：“封叔。”

封長樂跟别的官兵打了聲招呼，便帶着霍秋然回營，一邊還疑惑又有些欣喜地問：“你這姑娘，怎麼一個人跑到邊關來了？”

霍秋然沒說實話，道：“來找我爹。”

封長樂也沒多想，說：“正好！将軍就在營裡，我帶你去見他。”

霍秋然牽着馬抱着豹子頂着小鳥跟在封長樂身後。

進營的時候封長樂讓霍秋然把馬栓去馬棚，霍秋然居然在一張馬臉上看出了嫌棄，趕忙說：“我牽着就好了，她很乖的。”

封長樂也沒意見，給她指了霍炳秋所在的帥帳，便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三個妖獸都有些疑惑霍秋然怎麼突發奇想要來找霍炳秋，卻也沒多說什麼。到帥帳外，霍秋然對她們說：“你們自己随意走走、休息休息吧，我去......跟我父親聊聊。”

茱萸微微點頭，帶着另外兩個妖獸轉身離開。

霍秋然輕輕呼了口氣，才撩開帳簾走進去。

霍炳秋正在研究沙盤，一開始還沒發現是霍秋然來了，以為是哪位将領，開口便說：“你來得正好——”

“爹。”

霍炳秋一愣，擡頭看到自己許久未見的女兒，一時間驚喜無比，快步上前将女兒抱在懷裡。

霍秋然也回抱住霍炳秋，把臉埋在他懷裡蹭了蹭。

霍炳秋敏銳地查覺霍秋然情緒不對勁，剛剛因為見到女兒的驚喜而暫時忽視的疑惑也升了上來：“你怎麼一個人到這裡來了？”

霍秋然垂眸不語。

“你娘知道嗎？”霍炳秋攬着她的肩膀，剛問出口又自顧自地回答了：“你娘肯定不知道。是有什麼事嗎？”

霍炳秋拉着她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也不責備她怎麼一個人前往邊關涉險，隻說：“跟爹說說？”

霍秋然嘴唇動了動，話語還沒出口，眼淚就先流下來了。

霍炳秋一驚，手忙腳亂地幫霍秋然擦眼淚，急道：“怎麼哭了？哎呀......”

霍秋然搖搖頭，三兩把把眼淚擦幹，終于開口：“我去了鬼蠻。”

霍炳秋大驚，驚呼道：“什麼？”喊完他才意識到不妥，壓低了聲音嚴肅道：“丫頭，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霍秋然微微搖頭，道：“我去了鬼蠻，見到了殿下。”

霍炳秋反映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殿下是指誰：“靖武公主？”

霍秋然點點頭。

霍炳秋知道自己這女兒和靖武公主關系好，但是沒想到竟好到這種地步。“幸好沒出什麼事。”他想訓斥，但看女兒這麼消沉又屬實不忍，隻能說：“見到了，怎麼還不高興呢？”

霍秋然咬着牙，似乎在忍耐淚意，半晌才說：“我看到......她變成了妖狐。”

霍炳秋一愣。

霍秋然繼續說：“她變成了妖狐......她還讓我走。”

霍炳秋沒聽說過虞兮是妖狐的事，隻能推測是鬼蠻人對公主做了什麼手腳，眉頭一皺，想着此事應該上奏給陛下。而此時他還得安慰霍秋然，歎了口氣，道：“她讓你走，你傷心了？”

霍秋然似乎想點頭，但是最終又搖了搖頭。她想到輕霧說的話，道：“我覺得......我太弱了，我沒辦法和她站在一起，沒辦法和她一起面對那些事情。”

霍炳秋愣了愣，無言地拍了拍霍秋然的肩膀。

拍完霍炳秋忽然意識到什麼，道：“你這回來找我，是想......？”

霍秋然看着霍炳秋，堅定地點點頭：“我想參軍。”

霍炳秋心頭大震，不由得沉默下來。半晌，他才說：“丫頭，你有這個志氣，為父很高興。”

霍秋然眼中閃出一絲欣喜。

“但是你還沒有這個能力。”霍炳秋道，“據我所知，你連學都還沒上完吧？”

霍秋然眼中的光亮消失，失落地低下了頭。霍炳秋心中不忍，但還是說：“從軍，戰争，不是你想的那麼輕松的。”

霍炳秋看霍秋然還是不服氣，又說：“況且現在也沒有戰事，你來了也無事可做。你先安心讀書，等讀完了書，想做什麼，爹一定不攔着你。”

霍秋然雖然還是不甘，卻也點了點頭。

霍炳秋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道：“公主殿下我們是一定會接回來的！若到時候你能參軍，我就讓你去接公主。”

霍秋然被他說得一愣，随即用力點了點頭。

霍炳秋笑笑，又問：“你是在我這裡歇幾天，還是直接回去？”

霍秋然：“我歇一會兒就走。”

霍炳秋點點頭：“要不要我派人送你？”

“不必。”霍秋然起身，給了自己父親一個擁抱，“謝謝爹。”

霍炳秋感慨地拍拍女兒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