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有些驚訝。其實他們來的路上都沒指望妖獸們能協助，畢竟這隻是兩個人類族群之間的戰争。不過看楓桦這意思，似乎是有意參戰。

于是姬宇從善如流地說：“若諸位願意參戰，一切都按照修行者來算，會有軍銜與俸祿，立功亦可加官進爵。”

楓桦卻道：“那些都是身外物，我們想知道的是關于，具體的戰争。”

嬴惑抿唇考量一瞬，道：“我們找個地方詳談吧。”

楓桦颔首同意，道：“那就去後山吧，許多姐妹都在後山療養。”

嬴惑點頭應允。

一行人來到後山——其實後山比半指仙住的地方高得多，已經完全隐入了雲霧之中。而當他們踏上後山的土地，才知道雲霧也是結界，能保護其中的妖獸。

鑽入雲霧中之後，衆人眼前豁然開朗，山巒、池水、小亭，芳華、妖獸、仙氣袅袅。

楓桦進入陣法後也緩緩變成了妖獸的模樣，她竟是乘黃，狀若狐、背生角，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像是有什麼舊傷。

她在最中心的草坪上伏下，對嬴惑等人說：“來這裡，坐吧。”

嬴惑等人上前坐在楓桦面前，剛坐下，就有不少妖獸圍了上來，其中不乏三足金蟾、旋龜、鸾鳥之類近乎神獸的妖獸。

一開始商澤幾人還有些忌憚，但衆妖獸并無惡意，隻是團團圍坐，靜等嬴惑介紹與鬼蠻的戰事。

嬴惑環視衆妖獸，輕輕呼了口氣，道：“鬼蠻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這是從前朝就開始了的。泰元四年鬼蠻南侵，大周也尚且有一戰之力。”

楓桦微微颔首，嬴惑繼續說：“但從前幾年開始，鬼蠻的軍隊中開始出現了妖狼。這妖狼兇悍無比，殺之即化為血水，經調查，應是鬼蠻的一種血池秘法造物。”

“一開始大周軍隊尚可招架，但後來妖狼越來越多，甚至還出現了血池所造的人。”

嬴惑頓了頓，又說：“經兮兒在鬼蠻探查得知，鬼蠻的血池秘術不僅可以造妖狼，還能淬煉士兵的□□、控制士兵的精神，讓士兵變成嗜血好殺的怪物。”

“而他們做這些的目的，似乎是要複活妖王，通過将穆騰格的妖狼血脈和虞兮的妖狐血脈融合。”嬴惑說，“兮兒暫且逃了出來，妖王沒有身軀，暫且不會複活；但是穆騰格召出了和上古妖狼一樣強悍的妖獸，與此同時，血池中也溢出了如今在北方肆虐的血霧。”

楓桦聽罷，沉默了片刻，問：“那你想要我們做什麼？”

嬴惑道：“大周必然要奪回北方的土地，最好也要徹底誅滅鬼蠻。一旦開戰，他們肯定會用上更多的妖狼，我們需要......更強的戰力。”

更強的戰力，就是妖獸。

嬴惑道：“穆騰格與蒙塞爾交給我便好，至于血霧，商澤已經開始着手處理血霧的研究了。”

圍坐的妖獸們都是一言不發。

五人有些擔憂她們不答應，忐忑地等了半晌，楓桦忽然開口：“那穆騰格與蒙塞爾......是什麼樣的人？”

嬴惑微微一愣，馬上回答：“強，必然是強的；除此之外，穆騰格約莫是個茹毛飲血慣了的野獸，而蒙塞爾......兮兒在鬼蠻尋找血池秘法時，發現他實際上是前朝遺臣。”

此話一出，衆妖獸似乎集體一僵，不止是誰顫抖着說了一句：“......前朝遺臣？”

“是。”嬴惑有些疑惑她們的反應，但還是繼續将虞兮探查來的消息全盤托出，“兮兒看到了蒙塞爾留存的前朝皇帝起居錄......實際上複活妖王也是不可能的，但血池秘法的研究全是蒙塞爾在主導，不知他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

作為前朝遺臣，還是太子的擁趸，蒙塞爾約莫就是想借助穆騰格和鬼蠻複國。但穆騰格真有那麼愚蠢麼？幫着蒙塞爾侵吞了大周，然後将國家拱手相讓？

嬴惑說完所有事，又靜默了片刻。妖獸們莫名憤怒，周邊靈力都因她們的情緒波動而飛速流轉起來。

半晌，楓桦冷哼一聲，道：“此事我們答應了。”

嬴惑一愣，驚喜道：“當真？”

“自然當真。”楓桦道。

此事看似談妥，但商澤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莫名在這些妖獸身上感覺到了一些恨意，猶豫片刻，問道：“商某鬥膽，敢問姑娘們......為何如此憎恨鬼蠻？”

聞言楓桦扭頭看向他，并不回答問題，反而反問道：“商公子，鬼蠻侵爾國土、殺爾子民，你不恨麼？”

商澤被反問，愣了一下才回答：“當然恨......但是按理說，你們與鬼蠻應當并無仇怨。”他想了想，道：“方才你們似乎是在談及蒙塞爾時才神色大變，決定要參戰的。”

楓桦也從方才恨意彌漫的狀态中脫出了，笑道：“公子敏銳。”

“不過告訴你們也無妨。”楓桦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說，“前朝造的孽數不勝數，其中有一項，便是獵殺妖獸。”

“前朝末代皇帝迷信一道人蔔卦，說五獸靈族會導緻殷朝滅亡，他以為五獸靈族真是妖獸，便下令大舉誅殺妖獸。”楓桦道，“後來看妖獸形貌迤逦，又将妖獸們獵來圈養。”

五人對視一眼，自然知道五獸靈族是指的什麼人，是指與龍、白虎、朱雀、玄武、麒麟這五靈獸簽訂了契約的姬嬴夏尹商五族，後來也确實是這五族消滅了殷朝，建立了現在的大周。

“我們便是被他獵去圈養的妖獸。”楓桦低頭，聲音有些顫抖，似乎一想起當年的情景還覺得膽顫和憤恨，“為了防止我們暴動，他還對我們做了一些‘處理’。”

不消她說，五人自然知道這處理是什麼意思，于是趕緊伸手示意她别說了。

商澤：“很抱歉勾起你們的傷心事......但是我記得攻城時并未記錄大量妖獸出逃，你們是怎麼離開的？”

楓桦想了想，決定簡略說了：“半指仙以通天井幫助我們逃出來的。”

商澤了然點頭，随口問：“也是那時，嘯環前輩與半指仙定了契？”

楓桦卻說：“并不是，嘯環是與雀梅公主定的契。當時雀梅公主也緻力于幫助我們逃離。”

商澤眉頭一皺，他記得五族占領皇城時，殺了許多陳氏皇族人士，其中皇帝被殺不說，太子和雀梅公主似乎是不願死于他手，自刎殉國了。

嬴惑聽到楓桦的話卻一愣，道：“我一直以為嘯環是與師父定的契，她現在腿上還有契約符印呢。”

楓桦似乎也有些疑惑，不過并未深思：“或許是後來嘯環又與半指仙定契了吧......我常年留守京中銅雀台，對這些也不熟悉。”

嬴惑心中卻還是疑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了。不過此時楓桦又說話了：“諸位......還想去尋契約妖獸？”

嬴惑回神，點點頭。

楓桦善意提醒道：“那你們得小心，南方密林中的妖獸可不如我們親人。”

嬴惑笑笑，道謝道：“多謝姑娘提醒。”

這些事說完，五人也不打算在妖獸修養的地方久留，到過别後便回到了半指仙的竹屋。

半指仙不知去了哪兒，嬴惑帶着幾人上了樓，樓上是當年嬴惑與虞兮休息的地方。

“地方不大，大家擠一擠吧。”嬴惑拿來幾個屏風，将自己和虞兮的房間隔出四個小間，又在外面的小廳裡隔出來一個小間，讓衆人休息。

怎麼住大家都沒有異議，夏無棣率先鑽進了虞兮房間隔出來的最裡側的小間，商澤無奈地笑了笑，讓尹弘睡在虞兮房間的另一個小間内，自己睡到了外廳的小間裡。

看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姬宇順理成章地進入嬴惑的房間，還把屏風搬到了門口，把給他準備的軟榻都挪走了，顯然是要和嬴惑一起睡。

嬴惑無奈地笑了笑。

上回他還隻能睡在外面的小隔間，這回就登堂入室了。

姬宇坐到嬴惑的軟榻上，仰頭看向站在門口的他：“不來睡麼？”

嬴惑笑笑，頸側契約符印一亮，白虎刑被他趕了出去。而姬宇眼下的契約符印也一亮，黑龍羽跟着白虎刑一起出去了。

嬴惑抱臂站在門口含笑看着姬宇，姬宇看他許久不過來，便伸手扯着他的袍角将他拽了過來：“怎麼，今日還要去瀑布裡練功麼？”

姬宇抱着嬴惑的腰，說話間下巴會一下一下地蹭到嬴惑的胸腹，感覺癢癢的。嬴惑輕聲一笑，伸手捧着姬宇的臉，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他的耳垂和頭發：“不用。”

姬宇：“那還不休息？”

嬴惑假意推辭：“還要沐浴。”

其實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用沐浴，半指仙這裡條件簡陋，一個潔身咒就能搞定。姬宇也看出了他的推辭，一用力抱着他将他按倒在榻上，不由分說地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