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城的蓋爾，你看起來很好。”魔法的輝光凝聚成一道黑發披肩的身影，她穿着樸素但優雅的深色長袍，長袍由最優質的厚實絲綢制成，其上有裝飾着寶石的網狀緊身扣環。

“密斯特拉，從沒想過我們還能再次像這樣對話……”蓋爾看着面前現身的女神，語氣緊張且非常地不自然。

“我們之間還有很多沒說出口的話，然而時間卻更加短暫。”密斯特拉女神的表情似笑非笑。

緊張地手心冒汗的蓋爾沒有空閑心思去注意這些，但迦勒卻注意到了，這…女神不會是在笑剛才大聲密謀的事吧？

迦勒:……！

“你發現了至上僞神的核心，卡爾薩斯王冠，但還是違背了我的指示，為什麼？”密斯特拉繼續詢問着蓋爾。

“我不想死，看到王冠的時候，我認為隻要理解它的力量，我或許真沒有送死的必要。”蓋爾努力讓自己的語句通暢，也真誠訴說着内心的想法，他想過聽從命令去死，但他更想活。

“你相信自己有權了解？”密斯特拉挑起一側的眉毛，神色中似乎飽含深意，但語氣依舊不急不緩，“自怨自艾無法挽回過去，也無法塑造未來，隻有真相能讓你看清前方的道路。”

女神紫色的眼眸認真地注視着蓋爾，也順帶注視着蓋爾身後的血神化身及鮮血選民。

“你嘗試歸還的魔網碎片不是我的造物，它是卡爾薩斯魔網。

是一種腐化的，不完整的魔法，誕生于卡爾薩斯獲得神性的短暫時刻，它也像他本人一樣渴望力量，而且永遠無法得到滿足。”

“你釋放了一種足以吞噬所有魔網的存在，然而卻隻想到了保護自己。”

10智的大腦上線了，關于先前的‘大聲密謀’，關于缺失的某個重要關鍵信息，終于在密斯特拉的話語裡被補充完畢。

那就是蓋爾開啟了那本書，把毀滅法球釋放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代表這場謀劃成功了至少一半。

獵魔人自诩為不是什麼聰明人，但被聰明人坑地次數多了，也算頗有經驗。

那些背後玩陰謀詭計的聰明‘人’，最不喜歡的是計劃中的變量，最喜歡的則是保底。蓋爾是否能在規定的時間和地點，被奪心魔飛船抓走；再和奪心魔飛船一起從巴托地獄裡存活……及後續等等關鍵節點都算是變量；而蓋爾打開那本書把毀滅法球‘意外’釋放出來，則是保底。

一旁的紮格卻完全沒想背後的陰謀詭計，隻是覺得密斯特拉女神真大度，蓋爾這情況類比于迦勒想要讨好自己，結果被算計的闖禍了，釋放出了一種東西專門吞噬自己的血神之血，最後迦勒還跑了……

不過還能怎麼辦呢——自己的選民自己得寵着……

紅黑配色的小刺猬擡起了自己的小短手，摸了摸迦勒又開始長胡渣的側臉，猛猛親了一口，當然是選擇原諒他了。

“不可能，我沒有，完全不可能……”星空下的蓋爾雙眼睜大，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甚至有一些破防和無措，“我隻想證明自己的價值！我不知道……”

“你的價值是毋庸置疑的，你所欠缺的是耐心，而且你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當卡爾薩斯魔網進入你體内的時候，你的天賦就是它吞噬的第一件東西。”

魔網女神緩緩訴說着，但蓋爾卻更加震驚于女神的話語，我的天賦？不可能？它明明還存在？①

迦勒聞言則面帶疑惑，蓋爾不是還能用魔法嗎？并且這一路上不是也恢複地越來越快了嗎！現在已經恢複到可以用七八環的法術了。

密斯特拉隻是随口一提蓋爾天賦此事，過會便沒有再費心，又接着說正事:“毀滅法球沉睡的唯一原因，是我允許它吞噬真正的魔網，這隻是一種臨時措施，但卻不足以拯救我們所有人。”

“每過去一天，奪心魔主腦就會往神性蛻變，威脅就會增加，而它的崇拜者是一群沒有靈魂的奪心魔禍害。”

“如果你不願意使用毀滅法球去終結這個怪物，那麼你得想辦法将王冠跟它的主人分離開來，等到事成之後……你必須把卡爾薩斯王冠交給我。”

蓋爾張了張嘴，過了好幾秒才收攏起自己震驚的表情和紛亂的思緒，極為認真的說:“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等到至上真神消失的時候，我會把卡爾薩斯的力量交給你，我向你保證。”

女神笑了，擡起了自己的手，紫色的光輝再次閃耀，鼓勵道:“謝謝你，願魔網的光輝指引你的目标，願魔網的智慧引導你的雙手。你的肩頭擔負着魔網的未來，深水城的蓋爾。

我向你保證，你的強大足以背負這種重擔。”

語畢，密斯特拉女神随即一個時間停止法術，把蓋爾的思維暫停并将其放在一旁，最後才看向默默旁聽的血神化身及血神選民。

“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發現自己終于可以說話的迦勒，小聲提問了一句。

“不用，”紮格從刺猬伴偶裡出來，凝聚出已經不再透明的身體，單手摟着自家情人的肩膀，又在迦勒臉頰上親了一下，才看向密斯特拉。

“倒是挺好奇女神怎麼想找我的？我可一點見面禮都沒準備。”

紮格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在冥府裡見到新同事可都是先送份蜜露當見面禮的，這來了費倫，幾次三番都沒東西送可真尴尬。

“我對冥府的習俗早有耳聞，但鮮血選民的分析已經是送了我一份禮物了，蓋爾他可不會與我說這麼多細節。”密斯特拉依舊保持微笑的說，但她的心底卻沒有笑，蓋爾出事前畢竟是她的選民，算計蓋爾就是在算計她，毀滅法球吞噬魔網也是在吞噬她。

鮮血選民的分析揭露了一個陰謀，也破解了自己對蓋爾的信任危機和誤會，這的确是一份禮物。

迦勒不好意思地側過臉去，自己這現男友，聽前女友吐槽蓋爾，可真是太……尴尬了！！！不懂紮格為什麼不讓自己回避一下，此刻的迦勒真的很想逃，特别是前女友還是一位女神的情況下。

但獵魔人還是得謙虛一下，并試圖替蓋爾隐瞞他曾經想獨占神性的事，“他隻是太緊張了，沒想好怎麼面對你。”

紮格則想的更多，密斯特拉這從哪聽聞的冥府習俗？那必然就是前男友克藍沃了，看起來這一對餘情未了，關系還不錯的樣子，是不是可以……

“我聽塞倫涅說過你，”密斯特拉的适時開口，打斷了紮格的無端猜測，“她說你是值得信任的盟友……”

“而你們也把蓋爾管教的很好……”

接下來的談話，迦勒有一半聽得雲裡霧裡，不過他怎麼聽，怎麼都感覺女神更像是蓋爾的長輩，而不是前女友。

這感覺太微妙了……，獵魔人暗自腹诽，又接着聽紮格和密斯特拉讨論了一些穩定裂隙的事，最後還聽到了一些關于蓋爾的安排，比如重新接納蓋爾為選民的可能性，但他不夠成熟，要不然不會被幕後之人有機可乘雲雲……

直到最後，密斯特拉先離開了，把這處臨時空間留給了紮格、迦勒和被時間停止鎖着的蓋爾。

“開心了？”目送密斯特拉離去，紮格才轉過頭，笑眯眯地盯着迦勒。

迦勒老臉一紅移開目光，紮格和密斯特拉女神談話的時候，經常性地給自己斷開神言技能，很多地方他聽不懂，也根本沒有旁聽的意義。

唯一能聽懂的部分内容，就是蓋爾在闖了大鍋之後，還能回去繼續當選民，相當于吃了個教訓，還幾乎沒什麼損失……

呃，也不對，為了給蓋爾續命，毀滅法球白白消耗了那麼多的魔網，也約等于削弱了魔網女神的力量，迦勒再次聯想，同時心中暗自分析，這樣的削弱會不會影響費倫這邊的格局。

但紮格帶自己旁聽的意義，主要還是為了讓自己對蓋爾的安危放心，所以獵魔人很感謝地在紮格的臉上吻了一口，換來血神的熱情回吻。

與實體化的紮格交換了一會彼此的氣息，又耳鬓厮磨地膩歪了一陣，迦勒才把自己剛才的想法和分析全盤托出。

“我剛才就是與密斯特拉談論這件事，”紮格說，“當時不讓你聽，是有些消息不太适合讓凡人知道，抱歉，這關乎世界的平衡發展，凡人知道詳情或許太過于沉重，不過我可以去掉這部分内容簡單概述一下。”

“這個世界的魔網，随着魔網女神的每次隕落，一共被撕裂了三次，也重新複原了三次。每一次魔網破碎，都會給主物質位面的文明造成巨大災難。”

“特别是最近的那一次，是邪神們主動出擊引起的禍端……”

“當然密斯特拉不是沒有應對類似危機的解決方法，就是找盡可能多的、可以信賴的選民，做為魔網的錨點，這樣一來即便魔網遭到了破壞，也不會全面損毀，除非所有選民都在同一時間殒命。

這一次蓋爾遭到了精心的算計，也是給她提了醒，選民不是神，也得謹防各個擊破。蓋爾是目前最年輕的選民，同樣也是最容易被針對和利用的……”

迦勒仔細聽着，也在心中認真記下了這些，雖然在紮格的要求下，很多事不能對外說，但自己心中有數就行。

“那幕後之人的目的，會不會就是讓密斯特拉持有完整的王冠呢？”獵魔人适當提出了自己的一點陰謀論。

紮格笑了笑，“我剛才與密斯特拉談過這個。”

血神接下來便不和迦勒多說此事了，他覺得迦勒幫自己的已經足夠多了，沒必要對費倫這邊的事多費心。

而迦勒看紮格态度如此，就覺得又是自己不該知道的一些危險，于是很有眼力勁地，忽略了這個陰謀論的猜想，如果真的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他相信紮格會主動開口的。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在即将把迦勒和被暫停的蓋爾送回去前，紮格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忘了什麼，“有一個小女孩，你當時在林地，說把她和她的父母一起送到昆特大陸。”

“怎麼了？”獵魔人突感些許緊張，提夫林難民營能有什麼事需要紮格單獨拿出來說的。

“那個女孩有魔法天賦，你可以帶她見見蓋爾，或者其他什麼選民。”②

“喔喔喔！”迦勒放心了，這是小事，答應道:“我回去會記得通知她和她父母的！”

……………

風暴聖所，密斯特拉女神的神像前。

迦勒和蓋爾一起被傳送了出來，同時紮格也回到了刺猬伴偶裡，落回了獵魔人的肩膀上。

意識到自己離開了那片星空，蓋爾就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緊接着就被迦勒一把抱在了懷裡。

“重返人間，過去了這麼久，我無法相信自己又看見她了。”

“諸神啊，我都做了什麼，我應該維護魔網而不是……”

法師顯然有一點情緒崩潰，他曾是魔網的選民，職責是維護魔網，而不是為了自己活命讓毀滅法球吞噬魔網。與女神的交談讓他意識到了整個事件的真相，不僅這一路以來自己心中怨怼是個忘恩負義的笑話，連最開始去獲得耐瑟古籍，‘讨好’女神的行為也是個笑話。

獵魔人靜靜抱着法師情人沒有說話，很多陰謀布局，身在局中的人是無法窺見全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