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斯則朝她揚眉,深眸裡晦澀不明的幾分笑意。郗霧不禁内心腹诽:“心疼靳褚午小小年紀就靳斯則被下了套。”
在靳褚午不知不覺中,靳斯則從褚午的盤中偷了根芝士腸。等靳褚午回過神來,看着餐盤空空如也,“啪”的一聲丢下刀叉,氣的哇哇大哭。
扭頭看着靳斯則時不時掉兩顆不值錢的“小珍珠”。
郗霧覺得好笑,但又得有一句沒一句的哄着。 “小初五,他也是第一次做小叔。”
靳褚午雙手抱臂,悶着鼻音哼唧了一聲,“那他以後也會第一次當爸爸,也會這樣對弟弟嗎?”眼見靳斯則快吃完,氣性更又大了一些。
靳斯則低笑着,冷白修長的手指撐着這張臉,往郗霧這邊睨了一眼,“那要問問我的未婚妻,以後願不願意和我一起生個弟弟咯。”
這頓早餐吃的暢快,是靳斯則這四年多來最快樂的一餐。
換完衣服的靳斯則又恢複了往日的矜貴自持模樣。
靳斯則朝外走,手放到門把手上,聽到郗霧叫他,“靳斯則。”
“嗯?”他回過頭,看着郗霧。
“早點回來。”
他在駕駛座上挂完電話想起郗霧的話,想或許這就是家的定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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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靳斯則回來,客廳裡被深色窗簾壓得暗沉一片透不見光,室内安靜猶如死寂。
克裡斯懶洋洋的趴在靳褚午的房門口,聽到開門聲“汪”了一聲。靳褚午打開門趴在二樓扶欄,“小叔,有個大瓜。” 話音跟随腳步聲跑了下來。
靳斯則三指扯着領帶,神情懶恹:“說。”
“關于郗霧小姨的大瓜。” 靳褚午人小鬼大,敲了敲手腕的電子手表,“要200轉我紅包。”
靳斯則低眸看着他,嘴角勾着笑意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籠罩着周身,“靳褚午,你這招我小時候就用過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丢到瑞士?”
好一出強買強賣,靳褚午小小年紀哪分得清靳斯則的信口開河。
“今天安女士來了。”靳褚午幾乎是脫口而出不打自招。
靳斯則拆着那封信,指尖一頓,“然後呢?”
“聽起來郗霧小姨被她拉去相親了。”
他拆開郗霧留下的那封信,仍舊是隽秀的字體,隻是讀起來卻不同昨日。
她和他說讓他早點回來,自己卻去相親。
靳斯則覺得為了她的一句,推了幾個會趕回來就像個笑話。
他掌心收緊那張留有餘溫的信紙。
打開冰箱,郗霧走時隻做了一些簡單的家常菜,蛋炒飯、番茄炒蛋和番茄蛋花湯這些,靳斯則把這些統統放進了蒸烤一體機。
小初五目送靳斯則上了樓,他坐在地上低頭摟着克裡斯的脖子,“克裡斯,大人的世界真難懂。”
等靳斯則換完家居服下樓,蒸烤一體機的數字在跳躍倒數,“叮”的一聲正好好了。
靳褚午看着一桌菜一臉不情願,嗫嚅開口:“誰家四點就吃飯的?”
靳斯則瞪了他一眼,小初五馬上改口,“四點吉利,我家就喜歡四點吃飯。”
郗霧不太會做飯,以前兩人剛到瑞士留學都是出去吃的,一開始經常點披薩、漢堡和牛排輪換着吃。後來,離開中國的時間越久就會想念中國菜,就變成靳斯則經常下廚做飯。
靳褚午嘗了一口,“呃…”表情猙獰的吐了出來,“蛋炒飯怎麼是甜的?”筷又夾了口番茄炒蛋,“嘔,怎麼這麼酸。”
擡頭看了眼靳斯則,他正細嚼慢咽的品嘗,吃出了一種Omasake品鑒的姿态。靳褚午不解都有些懷疑自己的味覺,勺了口湯後面露難色,“小叔,你不覺得難吃嗎?”
靳斯則表情淡漠回應:“還不錯。”
對于靳斯則而言,郗霧願意做飯已經了不起了,還有什麼可以挑的?更何況他有吃過比這更離譜的,隻是把鹽當醋或者糖這些不算什麼。
他隻是心裡憋着股氣想不明白,又想起了昨天問郗霧“人活着和愛的本質是什麼?”
他問靳褚午,“你覺得愛的本質是什麼?”
靳褚午搖搖頭反問:“本質是什麼意思?”或許對六歲的孩子确實太高深了。
他看着整屋就像老舊放映機裡的默片沉得透不出色,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沒辦法做成父母那樣适時放手,又無法做成哥哥這樣成全。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必去想,既然放不下她就不放了。偏要以滾燙的愛意将她破冰,去追逐那個終其一生都想得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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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年代久遠的酒店茶廊裡還保留着上世紀的咖啡工藝。
鑲着金邊的咖啡杯像是上世紀的産物,郗霧的黑咖裡沒有加糖卻用糖勺攪動着咖啡,漫不經心的和對方聊着偶爾笑笑。
她不覺得這種兩方被逼迫的相親局有意思,内心覺得都是天涯淪落人罷了。
咖啡店内還播着鄧麗君的歌曲,似乎是店裡引客的金字招牌。
來往的客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紀,客人們閑聊着,“喲你看呀,那個人站在夕陽裡,怎麼像被雨淋透了。”
她的視線順着畫外音匆匆瞥眼看向窗外,視線裡卻是空空一片。
下一秒,風鈴聲響。
“先生幾位?”
大門被拉開,她對上了靳斯則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