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來,原來自己是這個樣子的嗎?一個女,漢子?
蘇遠宸擡頭看到這一幕,他伸手搶過了照片,放進了照片堆最下面。
“咳,這個、那個,我們正在做後期的報道,準備做成長篇放進《工人先鋒》雜志裡。”
“這不是我的照片嗎?”陸青予問。
“都是報道的素材。”蘇遠宸指着沙發,讓陸青予坐下,為她奉上一杯茶。“我們還要寫一篇關于你的專訪,婦聯催我很久了。”
“婦聯要我的專訪做什麼?”
蘇遠宸也坐下了:“青予,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為自己争取權益,更為廣大的女性争取權益。”
談理想,陸青予就不尴尬了:“最開始是這樣,我就是不服氣。明明我的能力達到了标準,卻不被工坊認可,隻因為我是女人。
但現在,我有些擔憂。我隻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如何能撼動大樹?”
“你别小看自己,你可以成為一個火種,讓更多的女同胞看到你,點燃她們的希望。”
蘇遠宸笑着驕傲地說。“我想做的,不僅僅是讓廣大女性看到你,還有更多的弱勢群體,沒有家世、沒有學曆、沒有背景的人都看到你。我們這個社會要向上,需要榜樣的力量。”
“所以,你才一次次幫我?”陸青予釋懷了,她放下茶杯。“謝謝你幫我實現了理想,讓我成功站在了大衆的面前,成為她們的光。”
“我,我幫你……”剩下的話蘇遠宸說不出口了,雖然他幫她不僅僅是因為工作,也不僅僅因為自己作為知識分子有喚醒世界、引領世人的責任。
還有些潛藏在心底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陸青予掏出包裡的茶葉:“這是我爺爺今年珍藏的春茶,他讓我送給你。謝謝你幫我把圖紙上的名字換回來了。”
蘇遠宸接過茶葉聞了聞,清淡的冷香,曾經在陸家喝過。“老爺子和你說了嗎?”
“嗯!他說賴鑫這個人油滑得很。幸好你拍了照片,要不都沒證據拿下他。”
“我也覺得,幸虧我很聰明!”蘇遠宸露出了臭屁的表情。
“哎,小青同志,我說,我又幫了你一個大忙。你爺爺都知道送我茶葉感謝我,你呢?你就空手來的?上次還畫了一幅畫來着。”
陸青予順着他的眼光,看到了裝在鏡框裡挂在書桌對面的蘭花,上面模模糊糊額外寫了不少字。
她的臉不自然地泛起紅暈:“那,那你說怎麼辦?我就隻會畫畫而已,我回去再畫一幅?”
蘇遠宸伸手拉着她的胳膊站起來:“走,請我吃飯!”
“吃飯?我,我沒錢!”陸青予掙紮着甩開了他的手,這80年代這麼開放的嗎,随便拉女同志的胳膊。
蘇遠宸不自覺地搓了搓手指,笑着說:“沒事,你請客,我給錢。”
說完,他大步向前往外走:“我知道一家老字号,做的鴨子特别好吃,用上好的油麻鴨子,先鹵再烤。皮是焦香脆的,肉是嫩滑香的。哎呀呀,我們早點去,去晚了鴨子可就沒有了。”
陸青予聽得饞蟲都在肚子裡鑽,可還是站着沒動。
蘇遠宸回頭看着她,伸出手:“走不動路啦?來!”
陸青予看了看他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是拿筆的手,也是拿刀的手,他的筆就是他的刀。他們的目标是一緻的,改變這個世界,讓她更好!
既然如此,就勉強與他同行吧!
但是,陸青予臉上沒有顯出一點點樂意,她生硬地拍掉他的手:“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你帶路吧,我請客,你給錢。”
蘇遠宸回頭在前面走着:“既然是你請客,那我就不客氣了啊!除了鴨子,他家的田螺做得也好吃,就是麻煩。待會兒你幫忙挑一下田螺肉哦。”
“誰要給你挑田螺,既然是我請客,就應該我點菜。”陸青予嘴巴不饒人。
兩個人鬥着嘴,走了兩站地,到了“鳳來朝”餐館。
物質條件雖然艱苦,但大家對于存錢下館子這件事好像更加熱衷。
餐廳面積不小,兩層樓都坐得滿滿當當。店内的菜品單價不算昂貴,就算最貴的焦皮脆鴨,也可以隻要一部分。
很多人聚在一起,點上1/4的鴨子肉切成小塊,配上田螺、泥鳅等小菜,再來點小酒,吃得熱熱鬧鬧。
蘇遠宸帶着陸青予找了一個二樓的僻靜角落,還能看着樓下來往的行人。
鴨子上桌,确實香甜脆爽,比陸青予在冉青時代吃過的所有鴨子都好吃。她忍不住夾了一塊又一塊,啃得滿手都是油。
蘇遠宸自己挑着田螺肉,慢慢嚼着,看她如同看小動物喂食。
陸青予很快知道自己有些不文雅,饞蟲消退一點後,開始裝模作樣地問起賴鑫換名字的事。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讓賴鑫承認的呢?”
“你爺爺沒有告訴你?我提前拍好了作品的照片。”蘇遠宸給她添了一碗湯。
陸青予接過來喝了一口,甘甜的蓮藕配着蓮子,清爽無比。
但她搖着頭:“我爺爺說了,但我覺得不可能。你不會做這多餘的事!”
“你這麼了解我?”蘇遠宸擡起頭,笑容有點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