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賴鑫找到彭城說,幾個師傅已經帶了5個男徒弟了,再各帶一個女徒弟,他們覺得帶不了。
彭城好奇:“為什麼帶不了。”
賴鑫大言不慚地說:“師傅們說,手下都是男的沒問題。加一個姑娘,都是沒結婚的年輕小夥子大姑娘,坐在一個地方,這不是有傷風化嗎?”
彭城不以為意:“有什麼傷風化的,什麼年代了!學校裡男女都能一個班坐同桌,到單位男女還要分開工作嗎?其他單位男女都能混着,到我們工坊不可以?
市上的婦聯主任才走呢!要我們公平的對待她們,甚至還要照顧她們。既然師傅們不好挑選,那就抽簽吧。抽到誰就是誰。”
賴鑫在彭城處碰了釘子,到隔壁李長生座位旁低着頭:“師傅,我沒辦法。”
李長生抽着煙不說話,給了他一個白眼。賴鑫灰溜溜的出去了,那就抽簽吧。
幾個師傅抽完簽,鄧思詩和陸青予在一起,黃玉琴跟了張少堅,羅斐跟了吳準,覃莉跟了陸金,殷麗跟了賴鑫。
五個姑娘跟着師傅到了各自的位置,卻又自然而然的靠在一起。
比如鄧思詩和黃玉琴、陸青予的座位就在前後桌。另三個姑娘也基本上在附近。
除了第一天還有些拘謹,從第二天開始,姑娘們就開始打眼色。午餐的時候、上廁所的時候、上下班的時候,都結伴而行。
窈窕的身影,悅耳的聲音,她們走到哪裡,哪裡就是風景線。
不光是小夥子們,連于方林都說:“其實有女員工挺好的,你看我們廁所都變新了。”
賴鑫和李長生的臉色至始至終都不好看。
李長生的評價是:“抛頭露面,不知廉恥。”
陸青予聽見了聳聳肩,封建大山壓死人,聽聽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可能趕走大家了。
一個月後的考核,女孩子們的水平不比男學徒的差。鄧思詩的能力甚至超過了章同。
章同輸給女生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更加認真的努力學習掐絲鑲嵌技術,下了班也不願意走。
其他人可就沒那麼有涵養了,和黃玉琴一組的陸偉首先陰陽怪氣起來。
“哎呀,黃師妹,你這銅絲做的。啧啧,那麼細的線條,填了色都蓋住了,看不出效果。”
黃玉琴是個膽小的姑娘,立刻低頭說:“師兄說得是,我立刻改。”
在旁邊一塊兒幹活的陸青予不慣着他:“陸偉堂兄,你自己做不了細的,就不讓别人做了?”
鄧思詩也點頭:“甭理他,你按照你師父要求的做。”
賴鑫的得意門徒曾來向來是看不起任何人的,對殷麗的态度也不太好。
但他不知道殷麗是個打鐵匠,吃軟不吃硬的主。從翻着的眼皮子到利索的嘴皮子,都透露着不好惹。
所以,第一車間的姑娘另外兩個姑娘很快抱緊了她的大腿。一來二去,六個姑娘都熟悉了起來。
大家中午湊在一起吃飯,分享着自家帶來的小菜。說着各自師傅、師兄的特點和特長,也談論着外面的流行。
什麼大波浪啊,高跟鞋啊,荷葉邊啊,少林寺啊,法國電影周啊。讓陸青予找回了點冉青當初和閨蜜們相處的感覺。
更令人開心的事,陸青予有了兩個月的工資,還得到了雜七雜八各種補貼。是不是可以給自己買一件新衣裳了。
說幹就幹,一到周末陸青予就拉着周素蓮上街了。
十一月底已經很涼了,秋風卷着落葉不能讓陸青予的熱情消失。但是服裝的價格讓她的心瞬間進入冬季。
太貴了!太貴了!太貴了!
百貨大樓裡的西裝外套26,長褲15,最便宜的襯衫都要10塊。陸青予捏了捏包裡的鈔票,可憐兮兮25塊。蓬勃的熱情瞬間降到冰點!
她拉着周素蓮往外走:“走吧走吧!這些衣服太薄了,下個月就要穿棉襖了。今天買了用不上了明年說不定衣服就小了,我還在長個兒呢!”
周素蓮拉着她的手:“青予别走,再看看,再看看。”
“不看了,不看了。”陸青予拽着周素蓮往外走。“我們回去吧!”
“這樓上還有賣布料的,布料便宜,我們自己做花不了多少錢。”周素蓮拍着陸青予的手說。
“還是算了吧!”陸青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對母親周素蓮的縫紉能力,她基本是知道的。改一改衣服大小,縫一縫扣子鎖眼還行,做一件西裝外套就有點困難了。
“我們去買點好吃的帶回家,爺爺和紅紅肯定高興。”陸青予扭頭往外走。“出來轉了這麼久,我肚子都餓了。”
周素蓮回頭看了看模特身上漂亮的服裝,再看了看閨女青春洋溢的臉,藍色打補丁的軍裝外套,隻能遺憾離開。
兩母女出了門,也不坐公交車,散着步走回家。
南州市最熱鬧的商業街,叫上海路。大大小小的店鋪林立,有百貨商店、鐘表鋪、文具店、新華書店、副食品店、飲食店、餐廳……
逛街的女人不少,身着當年最流行的服飾,看起來還挺養眼。
兩人邊走邊看,買了大白兔、蝦酥糖、冬瓜湯,還稱了一斤花生瓜子往家走。
剛離開熱鬧的街道,陸青予就看見堂姐陸小小挽着個籃子低着頭迎面而來。她的腳步沉重,眼睛凝滞,沒有了當初在陸青予家學畫時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