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陸青予背後直冒冷汗,她不由握緊了拳頭。
蘇遠宸想着兩爺孫面對的危機,也握緊了拳頭。
陸開明悠悠睜開眼:“工坊不能這麼搞,定技術等級不能随便評。我不在乎我的工資,但手藝人該是幾級就是幾級,這樣大家才有進步奮鬥的目标。青予,你告訴我,你看到的已有作品裡,誰的水平最高?”
陸青予放好老爺子的斷手:“如果是公平競賽,是于師傅的手藝最好,賴鑫次之。”
“那對方最後一天會不會有人送來更高水平的作品,畢竟誰的作品最強,誰就是八級工。”蘇遠宸提出疑問。
八級、七級聽起來已有一級之差,但是工資相差十來塊,一年就是一百多,足夠讓人打破頭去競争了。
“我記得最後隻有幾個人沒交作品了,幹部裡有李長生、李正林,工匠裡年輕的都交了,老的不足為據。
彭城提前一周發通知,就是給他們時間制作,估計明天都會交的。”陸青予告知老爺子。
“可惜,爺爺以前的作品大多和李長生合作完成。今年初因為爺爺快退休了,所以彭城請爺爺做工匠們的指導,他就沒有獨立制作過新産品了。”
“确實可惜。彭城的本意是想促使工坊裡每個人都動起來,别掉隊,結果剛好把陸師傅給套住了。”蘇遠宸看着老爺子的斷手斷腳發愁。
“是啊,時運不濟啊!”陸開明盯着天花闆。
幾個人發愁也沒用,現階段最重要的是養好陸開明的身體。兩個年輕人一邊一個對坐着打着瞌睡。
昏睡中陸青予的小腦袋一晃一晃的,最後趴在了老爺子的床邊,嘟着嘴特别可愛。
蘇遠宸看着她亮晶晶的口水,笑着閉上了眼睛。
快天亮時,陸青予突然睜開眼睛,擦了一把臉上的口水:“我有辦法了。”
蘇遠宸擡起頭蒙眬睡眼:“怎麼了?”
“待會兒要麻煩你幫忙把我爺爺送回家,我去找爺爺的新作品。”陸青予興奮地說。
“啊?你能找到?”蘇遠宸的眼睛一亮。
“嗯!我現在就出門,争取讓他們給我。”陸青予簡單梳理一下,背着包離開了病房。
工坊上午十點截止收作品,然後就開始評級。評選成員由輕工局桂花發展部宋磊、宣教處劉遠亮,還有國畫家孫方中,陶瓷大師譚淳并賴鑫、于方林共同組成。
這次定檔評級的五十多件作品代表了工坊現在的最高水平,擺在一起五彩斑斓、熠熠生輝。
“都在這裡了嗎?”宋磊問。
“都在這裡了!”賴鑫回答。
“那我們就開始吧!”宋磊給每個人發了一張紙。“大家把所有作品編号抄下來,然後給他們做個評級。最好的作品打8級,最弱的打1級,數量上不做限制。評完後大家把分數交給我,我和劉遠亮來彙總。”
孫方中着急舉手:“哎,大家别急着散開,我們最好一起商量一下,這裡面用哪個作品作為8級。免得大家标準不一緻,後面評分混亂。”
譚淳拍手:“孫大師說得對,先把最厲害的選了是正理。我也好想看看八級作品什麼樣!”
“最好的作品在這裡。”賴鑫笑着引導大家到了長桌的中間:“這是我的作品景泰藍雙耳仙鶴紋壺。”
一群人湊近一看,壺身曲線優美,紅色瓶底點綴着石榴花紋、仙鶴花紋,富貴典雅,雙耳為山羊羊頭。蓋子和壺頸、壺底座均勻分布着白色、藍色、黃色的二方連續花紋。确實為一件精美的作品。
“确實不錯。”孫方中和譚淳交口稱贊。
劉遠亮看完這件作品,眼睛掃視長桌:“這件也不相上下啊!”
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跟着走。
仙鶴瓶的旁邊是一盞景泰藍蓮花燈。底座如鼓,亮紫色的蓮花紋環繞、燈柱為三條青綠色的夔龍盤旋而上。燈盤為四層蓮花。一層向下,三層向上,層層疊疊。藍紫色漸變暈染,金綠色線條點綴。
不管從整體造型還是圖案設計,這件作品明顯更優。
“這是誰的作品?”宋磊問道。
于方林有些羞澀地低聲回答:“是我的!”
“哦!”大家爆發出一陣贊歎。“于師傅的手藝相當精湛。”
這句話出來,賴鑫明顯有些不高興,他搶白着:“雖然于師傅手藝确實很好,但這件作品并不是他設計的,是他根據圖片仿制的。我的作品是自己設計,自己完成的。”
張少堅雖然不是評委,但也聚在一旁看熱鬧,他聽到此話立刻發言:“你這設計的雙耳壺,不也是借鑒的燕京景泰藍工廠的新品嗎?大家都借鑒,憑什麼說是自己設計的。
真要比設計,我徒弟陸青予做的台燈才真是自己設計,自己做的。以前絕無僅有的新東西。”
他這麼一說,劉遠亮也提到:“确實是這樣,她的台燈拿到了好多訂單,作品在哪裡?”
張少堅得意地指着台燈說:“喏,大家看看吧!”
很多人是第一次貼近看台燈的實物。确實小巧美觀,但是景泰藍的部分面積不大,花紋比較單一,真要和賴鑫、于方林比手藝,還是差了一大截。
孫方中咳嗽兩聲說:“還有沒有更好的作品呢?”
賴鑫搖搖頭。
“我覺得這陸青予的作品雖然設計新穎,但是景泰藍部分的工藝并不複雜。我們這次評選的是工匠的手藝,所以還是以工藝手段作為主要評選标準吧。
我們實在沒辦法分辨設計部分是借鑒還是原創,借鑒比例是多少。對吧!”孫方中最後說道。
譚淳也覺得很有道理:“是這樣的,我們今天就看工藝吧。”
所有人都同意了,賴鑫一陣着急,眼看着于方林就要成為八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