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妖愣了一下,然後像一團影子似的飄到病房門口:“斯特爾小姐,你不總住在101嗎?”
妮娜對他笑笑:“我在招待新的租客,這兒需要打掃一下衛生,待會兒可以麻煩你嗎?用具都收在一樓的布草間。”
“當然。”文森特眯起眼睛表示同意,他看起來已經沒有昨天那麼拘謹了,甚至顯得相當自在。
“你有事找我?”妮娜看到他懷裡揣着一疊紙。白色的紙張在他黑色的身體上十分顯眼。
大巫妖的眼睛變得更加彎了:“我從兩位鄰居那裡見習了你們的現有業務,并且有意加入。”
妮娜對他的适應能力感到驚訝,“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是一個寡默内向的魔族。”他比想象中要積極得多。
“我隻是在監獄呆得太久了。”大巫妖說。
不可否認,長期的與世隔絕會産生一些負面影響,但他克服得很快。
妮娜回頭看了烏鴉一眼:“正好是一個讓你了解情況的機會,不介意的話,可以讓他進來聊聊嗎?”
烏鴉看到門外的大巫妖,也許是因為見到同類,情緒似乎了一些。她坐在病床上,點了點頭,說道:“這是你的房産,不需要過問我的意見。”
“你說話的風格和烏瑟挺像的。”妮娜說。
她将文森特迎了進來。原本就不大的房間此時顯得有些擁擠。
“這房間的布局真獨特。”文森特打量了一下周圍,接着才将視線落到病人身上,“你好,我是昨天才搬來這裡的文森特。”
烏鴉抿了一下嘴唇:“我是今天才來這兒的。”
“好了,讓我們聽聽你的想法吧。”妮娜讓出了陪護席,端正地坐在盥洗台前的凳子上,将大腿當成電腦桌,滿臉期待地看着黑乎乎的大巫妖。
“我已經從薇薇安小姐和拉弗爾先生那裡學習了現代文明的精髓。”
“嗯。”
也許“誇大”就是這位大巫妖的風格。畢竟五十年的科技鴻溝不是一天一夜就能填補的。更何況視頻和直播遠遠談不上什麼文明精髓。
文森特毫不羞澀地從看起來和他的身體長在一塊的鬥篷下面抽出一份文件,遞給房東,“這是我嘗試編寫的一份劇本,我也想拍一個‘短劇’。”
妮娜訝異地從他手裡接過那份文件,隻有薄薄的三張紙,正反兩面都被毫不浪費地利用了起來,上面疏密錯落地排布着大片字符。
在她開始閱讀這份稿件的時候,烏鴉也以其敏銳的視覺掃到了其中的一些内容,并狐疑地擰起眉毛。
“你認識那些字?”
“什麼?”妮娜從稿件中擡起頭來。
烏鴉指着她手裡的紙張說道:“我沒看錯,那是魔族的文字,我小時候學過一點,但還沒學多久,這種文字就被貴族院徹底取締,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到了。”
“我是在五十年前進入監獄的,那時候我們還能正常使用這些文字。在監獄裡的時候,也沒有人阻止我們這麼做。”文森特說,“看來我們與時代脫節太久了。”
對于種族特有文字的消亡,他顯出一種消極的态度,但是沒有在語言中表現出來。
烏鴉提高了聲音,直勾勾地盯着房東:“不是,你不覺得奇怪嗎?難道你能看得懂這些字符?你——一個年輕的人類?”
妮娜低下頭,再次看向紙面上的符号,咽了一口唾沫。
[被捕的時候,我才二十出頭,對于巫妖來說,尚屬幼年。]
紙張上的符号明顯與人類教育體系中的那種文字截然不同,她能分辨出這件事。
她絕對沒有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向任何人學習過這種符号,可她能夠理解其中的意思,就像最尋常的讀書認字一樣。
如果有人提醒,她甚至不會意識到這是一種她不該認識的符号。
過了一會兒,她擡起頭來,看向他們:“呃……我知道了。這大概是一種天賦!偶爾也會有這種事情,比如以前有一個被雷擊中的人,蘇醒之後就突然無師自通了外國的語言——而且那是一種和他的母語完全沒有相關性的語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