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出現在正對着安卡亞工地的這家休息處的門口,就已經宣告了落敗。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問:“那你想怎麼樣?”
他知道,不管對方還有什麼條件,他都隻能硬着頭皮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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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區2005的大門朝向在一夜之間就調了個頭,從面南開門變成了面北。
亞曆山大不知道那個女大學生是怎麼做到的,但這種結果比他預想的還要令人滿意,他一想到安德烈在來到工地後發現休息處的大門不翼而飛時的驚愕表情,就覺得連日來累積的壓力瞬間消失了。
再想到愛德維希工地也将獲得安卡亞此前那令人豔羨的産值增長,他的心情當然變得更加愉快。
交給妮娜·斯特爾的租賃費不是一筆小數目,比他最初在合同上拟定的價格要高很多,公司上層對此頗有微詞,但隻要和它能夠帶來的預期收益做個比較,就能知道這絕對是筆劃算的生意。
出身經濟學院的女大學生給他看了根據安卡亞礦場近日表現計算出的預期效益,以及估算了在失去休息處使用權後由于“士氣值”的下降和“心理落差”的擴大而導緻的産值下降幅度,那個數字絕對激動人心。
因為亞曆山大在對其登門拜訪之前就已經連夜進行了前一項計算,而妮娜給出的數字與他自己的計算結果基本吻合,這就讓他對她的第二項估計結果也深信不疑,更何況她身上還有“恩斯法内經濟學院”這樣令人信服的背書。
而事實證明,他冒着風險作出的絕對物超所值,愛德維希工地的工人們在獲得休息處使用權後的第三天,就将原本的工地産值翻了個倍——這種事情放在過去是他連做夢的時候都想不到的。
堪稱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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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院,圓桌會議室。
布勞斯指着屏幕上的那條曲線,用一種充滿懷疑的眼神掃視着環桌而坐的六個同僚:“我想距離我們開始行動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但我們并未得到預計的那個結果。目前的數字離我們計劃的目标還差得很遠。我想應該有人要對此作出解釋。”
蘭登嗅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有些坐立不安,她趕緊說道:“經濟本來就不是我們能夠随意控制的東西,更何況是這種關系到不少行業底層能源的重要物資,‘不能獲得預期效果’這個結果本就應該在我們的預計之中。”
“不能因為習慣于行使‘控制權’,就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能被掌控了,”阿斯代倫用一種譏诮的語氣說道,“對吧?”
布勞斯的目光立刻射到了他的身上:“你派出去的那隻小蝙蝠呢,他有多久沒給你傳遞過新消息了?”
“你最好改一改這種立刻轉移關注點的習慣,我先回答你的前一個問題吧——”阿斯代倫動了動手指,調出了另一張數據圖。
“在我們放出唱衰星屑的内部消息之後,不少富商和工廠主都開始抛售手裡的存貨,星屑的價格在短期内就被拉下了15%,這反而導緻了民間一些不明所以的投機者動起了抄底的念頭。你知道的,現在就業不景氣,很多人都索性指望着靠金融運作、投機倒把來賺錢了。”
布勞斯翻了一個白眼:“我隻知道買漲不買跌,等‘内部消息’擴散到民間,那些該死的投機者難道沒有慌不擇路地趕緊丢掉這個燙手山芋嗎?沒有人蠢到等這玩意兒跌到谷底了再出手吧?”
阿斯代倫用光标強調了曲線圖中處于最低位置的那個點:“其實星屑的價格在極短的時間段内已經接近了我們設定的那個購入價。”他又拉出了另一張數據圖表:“就在那個時間點上,很多伺機而動的散戶開始購買星屑,每個人的購買數量都很少,但購買者的數量非常龐大,而且……大多數購買是在線下的礦店而非交易所裡進行的。”
蒂德莉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麼:“買家是魔族?”
昏昏欲睡的韋斯特爾終于擡起了眼皮,看了大屏幕一眼,又斜眼看向自己的鄰座:“那些東西可沒閑錢去玩這種中産的賭博遊戲,就算那些詭異的購買者真的是魔族,他們哪來這麼好的‘戰略眼光’?”
阿斯代倫替蒂德莉答道:“他們可不是為了賭博,也不是什麼戰略投資——哦,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
“别賣關子。”
“那些星屑一旦進到他們的兜裡,恐怕就再也不會流回市場了。我這麼說你能懂嗎?”阿斯代倫笑了一下,“他們的生活沒太多指望,但他們的血脈裡流淌着永遠不會幹涸的信仰——隻要那棵樹還活着。”
“這是一種信仰收藏,或者說信仰投資。”蒂德莉若有所思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