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賺不了多少”的意思是還有賺錢的空間。
安德烈原本都已經做好用自己的錢先往裡面貼一點的打算了。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是他已經親眼見識過這座其貌不揚的設施的神奇作用。
那可是成倍提高的生産效率——他本想趁着這波東風成為南北競賽的赢家,這番業績足夠保證他能在安卡亞安然待到退休,為此,就算要承擔暫時的虧損也是可以接受的。
現在他得知自己不僅不用倒貼,甚至還能盈利,自然是喜出望外。
妮娜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在安德烈看來,那個笑容盡管有點可惡,但總體來說還是親切的。
“讓我們坐下來談一下詳細内容。”
……
三百年過去了,可我仍然無法忘記當時發生的一切。我曾經發誓要彌補和償還。
我現在正在經受的,或許就是一種名為報應的玄理。但我更希望能給那個蒙受苦難的族群一些更加有益的補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白白受苦。
二十多年前的那次嘗試是一次無與倫比的大冒險。很難說在迎接一個生命和送走一個生命兩件事中,哪一種所要背負的責任更加重大,但其實這兩件事我都做過,可惜都做得不好。
——《勇者筆記·第四卷(未發表)》
……
妮娜近一個月幾乎都是在公共休息區的沙發上過的夜。
先後收到來自愛德維希和安卡亞公司的兩筆打款,讓她的戶頭立刻變得寬裕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受罪,她最近幾天睡得并不安穩。
此時正是半夢半醒之間,距離陷入暌違多時的深度睡眠似乎隻差臨門一腳,但是周邊出現的一陣動靜讓那隻已經跨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那動靜很輕悄,幾乎稱不上“動靜”,但是帶着細微的氣流,讓妮娜的鼻尖再次發癢。
她醒了過來,在夜燈的微光中看到了那條黑乎乎的、突然僵硬的影子。
“古斯塔夫,是你嗎?”她最近才發現自己的夜視能力相當不錯,幾乎不需要适應光線的時間,她就認出了影子的主人。
吸血蝙蝠遲疑了一會兒,慢慢地靠近沙發,匍匐在地毯上面:“陛下……”
“謝謝你之前幫我把毛毯帶來。現在雖然是熱天,但是赫爾馬岱的夜晚總是很涼。”妮娜沒有急着去糾正他的稱呼方式。
他雖然是位過于年輕的新魔族,但種族認同感對他來說一定意義重大,否則他在五年前就不會參加什麼少年反抗軍了。
更何況現在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看到古斯塔夫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于是解釋道:“烏鴉經常會來這裡幫我送貨,她嗅到毯子上有你的味道。”
“我看過您給我的留言了。”古斯塔夫說,“非常……非常感謝您的體諒。”他的聲音和耳朵一如既往地喜歡發抖。“我知道這聽起來像借口……但我、但我當時的确迫不得已。”
“唔,吸血之王的命令對你來說不容違抗。就算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比如刺殺魔王,隻要那位貴族向你下令,你也得上。”妮娜在沙發上調整了一下姿勢。
古斯塔夫顫抖得愈發厲害:“不……不……”
妮娜這會兒終于清醒了一些,并立即意識到自己打了一個不當的比方——多少有些譏諷的感覺,但她可以發誓,她沒有那個意思,那隻是一個單純的比方。
她沒有就此表示歉意,而是換了一個問題:“你特意來赫爾馬岱找我,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
如果他不是個小傻子的話,總會選擇用傳送陣往來于工業區和王都之間的。而對他這種背景複雜的住民來說,穿越那個傳送陣往往需要比别人更多的勇氣和決心。要是還沒有做好準備、下定決心,他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陛下……”古斯塔夫用針尖一樣細小的聲音說道,“我請求您……我懇請您對我下令,讓我、讓我能夠抛棄那段記憶。您的話……一定、一定……”
連記憶這種意志之外的東西都能操控嗎?
妮娜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對毛茸茸的耳朵。魔王的權力,也許比她所能想到的還要可怕很多。
對古斯塔夫來說,如果沒有經曆那件事的話,他一定會活得更加輕松吧?他才十七歲——對血族這個長壽種族來說,十七歲和嬰幼兒階段可以劃上等号,沒有必要讓他在生命的伊始就背負上如此沉重的罪孽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