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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隻要能夠認真及時地完成課業,我就可以每月得到一本流行的通俗小說作為獎勵。
我最喜歡關于劍與魔法的那些題材,幻想自己是能夠與魔王和惡龍搏鬥的勇士,出于這種天真的想法,我在上劍術課的時候總是格外認真。
十八歲的時候,除了戈萊特之外,我在整個皇宮都不再有對手。
至于魔法,無論是母後還是皇家教師,她們總不厭其煩地告訴我,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那種東西,成為魔法劍士終究隻能作為一個童年時代的夢想。
可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魔法的存在被證明了,而我也如願以償地獲得了世界上最強大的魔法,也明白了,與這份力量相伴的,是多麼沉重的責任。
我真的打敗了魔王和惡龍,但我從來沒有因為兒時的夢想得以實現而感到高興。
——《阿加雷斯的日記》
在對魔法的操控足夠精準的前提下,将蒂德莉體内的極樂鳥核心抽取出來不是什麼特别困難的事情。
而且這種事情阿加雷斯在三百年前就已經做過好幾次了。
他無需憑借任何魔法材料或刻印工具,僅靠自身的魔法源流就能在這個被隔絕的空間中畫出相應的魔法陣。
蒂德莉就閉着眼睛站在圓陣的中心,看起來像一尊巨大的洋娃娃。
這個房間密不通風,此時卻有一股氣流自下而上,将她多層蛋糕一樣的裙子吹得鼓鼓囊囊,那是魔法在湧入她的身體,為她進行這次剝離手術。
很快,一個看起來沒有實體的橙紅色光球從這位女士的上腹部浮現出來。
“妮娜,去接着它。”阿加雷斯一邊控制着魔法陣,一邊說道。
妮娜沒有猶豫,直接踩在那些構成陣法的線條上走了過去,像從樹上摘蘋果一樣,将那顆光球握在手心。
在皮膚接觸到最外層那圈虛光的時候,那顆光球突然有了實體,穩穩當當地停落在她的手掌上。
魔法産生的氣流消失了。
蒂德莉睜開眼。
而阿加雷斯微不可覺地松了一口氣。
“大功告成。”蒂德莉的心裡也像是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這種心态的變化讓那套繁複厚重的裙子在她身上看起來都輕盈了一些。
“你感覺還好嗎?”妮娜的手仍伸在面前,仿佛随時都準備把已經到手的核心再交出去似的。
“不用擔心我,我的身體很好。”蒂德莉退回圓桌邊上,拎起放在椅子上的提包,從裡面取出一支玻璃管,“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準備了營養補充劑。”她擰開蓋子,将玻璃管裡的液體全部喝了下去。
“我們也差不多該分别了。”
她不打算在這裡耽擱太久,此時已經拎着提包,向後方的那堵牆壁走去。
牆上有一個僞裝成牆紙花紋的傳送陣,她就是通過這個出入口來到這裡的。
想必這個魔法陣應該連接着她在貴族院中的住處。
“蒂德莉!”妮娜叫住了她。
高大窈窕的女性轉過身來,好奇地看着客人。
妮娜輕輕地喘了幾口氣:“身為魔王,我想我有責任為受盡不公和苦難的族人們創造一個容身之所。我希望有一天人類和魔族能夠和睦相處。而身為人類的你,做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蒂德莉似乎并沒有意外她會這麼問,她平靜地看了一眼被遺留在圓桌上的茶具,緩緩吐露道:“一個俗套的說法——為了贖罪。”
*
通過傳送陣返回來時路過的那個地下通道時,妮娜突然從後面拉住了阿加雷斯的手腕。
這個動作既無征兆,也無緣由,阿加雷斯的步伐明顯僵了一下,“出什麼事了嗎?”
“總覺得我以前也曾拉着誰的手,從哪裡走過似的,就像現在這樣……”
“你的母親?”
妮娜在他身後搖了搖頭:“背景不是巴尼斯的鄉村景色。”
阿加雷斯露出了窘迫的神色,但語氣依然故作輕松。
“用一個術語來說,這叫做‘既視感’。”
他假裝不以為意地繼續往前走,保持着手腕被拉住的姿勢。
走了幾步之後,他覺得放松多了。
“格蘭德……”一個困惑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格蘭德是誰呢?”
于是阿加雷斯剛剛放松下來的精神又立刻變得緊繃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聽到這個名字,“唔……誰知道呢?也許是你以前看過的小說或電影中的一個配角。”
“也許吧。”妮娜說。
阿加雷斯又松了口氣。
然而妮娜隻歇了幾秒鐘,又繼續說道:“蒂德莉的身份千真萬确。她就是三百年前率領人類打敗魔族大軍的七貴族之一,而她稱呼你為殿下。也就是說,你的身份比她還要尊貴……”
阿加雷斯張了張口,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到了另一個久違的名字。
“阿加雷斯·格爾克諾。你真正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