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三百年前的那位勇者。”
肯定的、難以辨認感情的語氣。
緊抓着他手腕的那隻手放開了。後背突然有一團溫熱的東西貼了上來。
過了有四五秒鐘,他才意識到,有人從身後抱住了自己。
他還沒有從被呼喚真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就陷入了更深層次的震驚之中。
心跳幾乎在那一瞬間驟停,繼而又劇烈得像打鼓一樣,好像全世界都能聽見那個節奏。
他整靈魂都在與這顆心髒同頻跳動。
怦怦、怦怦……
一隻左手——不是他自己的——此時就放在他的胸前,按在他心髒的那個位置上。
他這才發現,自己之所以覺得心髒跳得這麼厲害,是因為貼在他背上的那顆心髒也在以同樣的頻率跳動着。
他對這種感覺并不完全陌生。
絕對王權和至高魔力的共振。
他全身的魔力都在呼應它真正的主人。
“七貴族取得了從魔界大貴族身上抽離的核心,而你,從我的果實裡拿走了魔王的力量。”
這話讓勇者的滿腔熱血瞬間冷卻下來。
他被魔力的主人當成了小偷。而讓人感到難堪的是,這種說法并沒有錯。
如果不是擁有和魔王同樣的力量,光靠那些古老的冷兵器、舊式的熱兵器,如何能夠在那場戰争中赢得勝利?
且不說大多數魔族并不強大,但隻靠魔王一人就足以抵擋人類的千軍萬馬。
于是他當了一個小偷,從格蘭德廢寝忘食守護的卵果中,偷走了那種無與倫比的力量。
因為格蘭德對他如此友善,如此信任,而他也尊敬、仰慕着那位魔王,以至于對那顆尚不成型的卵,也付諸了不少憐愛。
他确實背叛了他們,這無可辯駁。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心髒就跳得很快,差點以為是自己遲到的情窦初開……原來是這麼回事。”環抱着他的那雙手松開了,“我就覺得自己應該不是見色起意的那種人。”
從後方傳來的聲音依舊顯得冷漠。
“——那麼好了,勇者殿下,你會像蒂德莉一樣,把屬于我的力量歸還給我嗎?”
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
他從未想過将這股力量永遠地據為己有。
他理解蒂德莉的心情。但不知為何,仍感到一陣失落。
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然後才轉過身:“當然。”
年輕的魔王定定地看着他。
就像要表達自己的決心似的,他抿了一下嘴唇,以兩人所站的位置為中心,召喚出一個魔法陣。
魔王愣了一下,緊接着如夢方醒一般,用力将他推開——隻是沒有推動,“不,不,我現在還不需要。”
她急急忙忙地從魔法陣中跳了出去。
那些光圈于是從地面上消失了。
“如果你真的有意歸還力量,從最開始就該把真相告訴我。”她站在離阿加雷斯五步開外的地方,表情有些不愉快,“我竟會把你當成一位夜騎,後來還猜測你是一名魔女……結果,你竟是那位讓魔族陷入水深火熱的罪魁禍首。希望你沒覺得這很好笑。”
阿加雷斯真想立刻消失在空氣裡。
逃出來這麼久,他第一次為自己的莽撞感到後悔。他應該在計劃好如何應對可能發生的一切之後再付諸行動。
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魔王有些無奈地看着他。
“但是我能拿你怎麼辦呢?就算把你千刀萬剮,三百年的時間也不會倒流了。”
她從他身邊走過,順路再一次拉起他的手,“先回家再說吧。”
動作自然到好像剛才的一切隻是場惡作劇。
他不免想起十四年前的光景。
……
走過由蒂德莉提前布置好的嵌套空間結構,兩個人又來到了格爾克諾廣場附近那個地下通道的入口。
現在是下班時間,很多疲憊的上班族會從這裡經過。
穿過那個空間魔法的時候,莫名有種世界已經煥然一新的錯覺。各種各樣的聲音在霎那間灌滿了耳朵。
就好像地下通道的那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兩個人像來的時候一樣沉默不語地沿着原來的道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