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這是正常的,畢竟時間在循環嘛。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潛意識就是不受控制地聚焦在這。
盯着屏幕上那個‘0%’看了好一會兒,萬曉星抿了抿唇。
“難道……”
—
鐵時空。
萬曉星消失後,不知為何,本該前來消滅三分之二惡人,維護善惡平衡的火焰使者也沒有來。
衆人于是又回歸到了和平普通的日常。
阿公和三五老友整天喝茶打牌;雄哥專心經營自己疏忽已久的貨運車行;葉思仁的老屁股依舊入不敷出;夏天夏美也回到學校。
蘭陵王和冰心決定去度蜜月;寒暫時放下了打鼓培訓的工作,專心備戰高考。
至于夏宇……他去了華爾街實習。
就像他曾經跟萬曉星說過的那樣。
就算她不在了,他還是會好好生活,會去追求自己的理想與事業。
投行的工作十分忙碌,身為實習生,還要負責起機構的雜事,例如幫同事帶飯等。在本職工作之外,也不能忘了抽空學習,提升自己。
夏宇的生活節奏變得很快,常常淩晨三四點就要起床,然後一直連軸轉到晚上,匆匆洗個澡就上床睡覺。
很累,但他并不讨厭這樣的生活狀态。
至少這樣,可以讓他不會一直想到萬曉星……
某天中午,結束了一次大單的投行舉層慶祝。主管看着面色疲憊、眼神放空的夏宇,拍了拍他的肩膀。
“休息一下吧小夥子,這次你的功勞很大,我會幫你申請半天假期的。”
夏宇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用了,還有很多工作……”
“come on~錢是賺不完的,但身體隻有一個。”主管打斷道,“宇,從你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你就在拼命學習拼命工作。你需要喘口氣。”
“……ok。”
在主管的強硬要求下,夏宇被迫擁有了半天假期。
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他卻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這裡不是他的家,沒有他熟悉的家人。
從繁忙中抽離出來以後,夏宇忽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虛。
好在這時,他接到了夏天打來的國際電話。
【老哥,盟主和東城衛那邊已經基本上告一段落了,時空秩序恢複得很好。修托我問你,你什麼時候有空回國一趟,我們差不多要準備去金時空幫助汪大東他們恢複異能了。】
夏宇一愣:“哦好……我知道了。”
簡單地和夏天聊了幾句,關心完家裡的近況後,他挂斷電話。
“……回去睡覺算了。”
嘟囔着,夏宇轉身往回走去。
一陣帶着海鹽味和烤面包香氣的微風吹過,他腳步一頓,神差鬼使地回頭看了一眼。
人群中,一個編着麻花辮的少女身影在人群中一閃而過,又消失不見。
夏宇瞳孔一縮,來不及思考,下意識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曉星!”
“萬曉星——!!”
他撥開人群,一邊尋找一邊大聲呼喚。路人紛紛投來驚訝的目光,夏宇卻無暇顧忌。
一路追到了公園,夏宇終于看到了一個編辮子的少女。
他停下腳步。
少女轉過身來,開心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揮揮手,然後往前跑了幾步,與自己的同伴彙合,和夏宇擦肩而過。
夏宇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去追。
——她不是萬曉星。
真奇怪,明明除了發型以外她們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為什麼自己會把她看成萬曉星……
“我真是夠了。”夏宇煩躁地捏了捏眉心,閉上眼睛。
明明約定好了會放下的。
可是距離她離開時間還太短,不足以讓他完全走出來。
他想,他終究會适應的。
隻要再多給他一些時間。
夏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正打算轉身離開。就在這時,一隻金色的鋼筆忽然滾到了他的腳邊。
“不好意思年輕人,能幫我撿一下筆嗎?”
耳邊傳來親切的中文,夏宇愣了愣,擡頭看過去。
不遠處的公園長椅上,一個穿着舊絲絨西服的老頭正笑盈盈地坐在那裡,手裡還拿着一張漫畫紙。
夏宇沒有多想,彎腰将鋼筆撿起,朝他走去:“給,老伯,下次小心一點。”
“謝謝你呀,小夥子~”老頭挂着親切和藹的笑容,接下鋼筆,“為了表示感謝,這幅畫就送給你了。”
“不用了,我…”夏宇低頭瞥了一眼,忽然愣住了,猛地搶過那幅畫。
隻見潔白的畫紙上用鋼筆簡單地勾勒了一個少女坐在病床上寫日記的畫面。
寥寥數筆,夏宇卻一眼認出——這畫的是萬曉星!
“這是你畫的?你認識曉星?!”夏宇焦急地追問。
老者悠悠地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下和我聊聊嗎?”
……
老者說他名叫錢萊冶,是萬曉星的舊識。
“其實,我本不該來這的。”錢萊冶歎了口氣,“不過既然選擇了相信她,那我也就不吝啬幫忙了。”
他開門見山道:“你想救萬曉星嗎?”
夏宇怔住了:“什…什麼意思?曉星她不是……”
“你們都以為她與天理融為一體了,但事實上并沒有。”
夏宇猛地攥緊拳頭,聲音顫抖:“那她現在人在哪裡?!”
錢萊冶擡起手,握着金筆在空中虛虛地勾勒:“在一個介于虛幻與真實之間的地方。那個地方你們應該也聽過。”
“……什麼地方?”
錢萊冶放下手,微微一笑:“時空夾縫。”
“萬曉星本是不屬于這片宇宙的天外來客,除非她放棄抵抗,否則天理是無法強行吞噬她的靈魂的。”
“她無法回到鐵時空,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于是便困在了時空的夾縫裡,陷入無盡的輪回與徘徊。”
錢萊冶轉過頭,看向夏宇:“她之所以沒有放棄掙紮,是因為她不願意離開,她想回到你們身邊。”
“我隻能給你們一點提示,剩下的就靠你們了。”
……
萬曉星曾經安慰大家,她沒有死,隻是變成了這個世界。
變成了風,變成了雨,變成了陽光。
衆人于是也把這句話放在了心上。
他們沒有沉浸于悲傷,而是把萬曉星的離開想象成一場漫長的旅行。
現在,她可以回來了。
飛機轟鳴起飛,穿過一望無際的雲層。
夏宇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出台灣的機場。
微風眷戀地拂過他的衣角,又悄然離開。
少女獨自坐在病床上,筆尖劃過紙頁,一句一句謄寫。
夏宇。
我不想做穿過你指間的風,我想牽你的手;
我不想做暈濕你衣服的雨滴,我想和你一起撐傘;
我不想做落在你身上的陽光,我想吻你的臉。
我想切實地,和你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