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周圍這一片打麻将、打撲克、推牌九的都很多，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聚衆消遣方式，誰不玩誰就是不合群不義氣。

尤其是過年期間，一夜輸掉全年莊稼收成的比比皆是。李閱川打從心底煩，但又無計可施。

半晌，還是沒忍住徹底不聞不問，“大姐夫還跟之前一樣總玩兒嗎？”

李閱敏用小刀把削好皮的蘋果切成小塊喂給李閱方，很無奈的樣子，“管不了他。”

這把水果刀很順手，也用了很多年。

那時候李閱川還在部隊，難得回來一趟，還沒嫁人的李閱敏總是用這把小刀按照ktv裡果盤的樣式給剛回家的弟弟切一大盤子水果。

李閱川接過大姐切下的一牙蘋果，然後伸手又要了一牙，給小霞送過去後再折回來，坐床邊接着問：“強強呢？”

“在他奶奶家，這幾天有點咳嗽，就不折騰他了。”

說着話，李閱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放下蘋果核就跑出去了。

李閱川從窗戶往外看，大姐縮着肩膀去院子裡開後備箱，取了一大包東西又哈着白氣跑回來。“太冷了太冷了，小川，那天讓你試的羽絨服你也沒試，現在換不了尺碼了，大了小了就對付穿吧。”

李閱川心頭三分暖意，就如同原來他怨他媽對小霞不好一樣，他其實也怨李閱敏幾件衣服還要錢。

但一旦知道小霞的身世，又實在說不出什麼，甚至都沒有立場去勸他媽和他姐接受小霞，充其量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當作她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的緩沖區。

約莫是覺得尴尬，李閱敏在李閱川這屋待了一會兒就走了，大姐的背影離開後，坐在書桌前假裝學習的李閱霞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這時李閱川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震動聲響被安靜的房間放大，李閱川立馬看向屏幕，顯示齊子維發來一條20秒的語音。

李閱川不敢當着妹妹的面兒聽，兀自轉成文字，結果出來一串亂碼。

正巧這時李閱霞出去洗手，李閱川趕緊把聽筒怼在耳朵上聽。

前面一大段都是滋啦啦的監護儀器聲，中間一小段是布料摩挲的聲響，隻有後面五秒才有非常輕微的人聲。

李閱川聚精會神反複聽了九遍，才聽清那五秒内用氣音極其艱難說出的話語究竟是什麼。

“小川，你□□好粉，都立起來了呢。”

那一刻，李閱川發誓，他想砸了手機。

也許是又氣又笑的表情過于詭異，剛從衛生間回來的小霞吓得停在門口愣是不敢往裡進。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還能想着這事兒應該病的不重，但季青衍這個人......怎麼說呢，關鍵是他不正常！！

在李閱川的惴惴不安中兩天後終于等來了“新的好友”小紅點，點開果然是失聯好幾天卻一刻不停在腦海中折磨他的季青衍。

李閱川趕緊點擊“同意申請”，然後立馬打字問：季哥，你怎麼樣了？

對方隔幾分鐘才回：我是齊子維

李閱川一顆心往下砸，胸前好似立馬戴上了黨徽一般沉穩，盯着屏幕左上角規律變化的時間，五分鐘後打字發送：齊哥，麻煩問下，季哥現在什麼情況？回國了嗎？

無人回複。

李閱川都能猜到這肯定是季青衍鬧着讓齊子維把他加回來，而除非在季青衍眼皮子底下，否則齊子維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搭理他。

比如此時此刻，估摸着齊子維會在季青衍看到前直接删了他的回複。

年裡餘下的幾天，李閱川又去給方宇的驿站幫了一天忙，跟同學聚會一天，還帶小霞去了一趟綠島市内。

他按照自己最長半年回不來打算，在商場裡給小霞買了兩個書包、四雙鞋、林林總總數不過來的衣服褲子裙子。

李閱霞都急出哭腔了：“二哥，别買這麼多，我穿不上的！”

孩子不明白窗戶紙捅破之後迎接她的會是什麼，但李閱川能猜出個大概。

這幾天他旁敲側擊問過妹妹，是想去孫奶奶家跟大哥一起，還是留在家裡。小霞提起這事就低頭難過，畢竟從小就在李鐵峰和劉芬身邊，即使現在知道了實情，但也一時轉不過來。

她支支吾吾地說還是想在家住。

李閱川其實很想問問旁人，這種情況到底應該怎麼辦？但問題是沒有這個“旁人”，他無法把自家的糟亂事透露給外人，亦不能放任這個生養他的家庭中的每一個成員越過越差。

安排好能力範圍内的一切後，李閱川突然想起他唯獨忘了自己——沒買回北京的車票。

意識到的那一瞬間，腦海中竟然有一個白白胖胖的Q版季青衍在躺地上撒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