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瞪着一雙玻璃珠兒似的大眼睛,撅着屁股從左滾到右,又挺着小肚子從右滾到左,伸出蓮藕一樣的胳膊質問他為什麼說話不算數!
李閱川趕緊打開12306,最近的可購買車次在初十,距離答應季青衍初八就回北京的日子往後延了兩天。
但他轉念一想,季青衍八成也不在北京,就算回北京了也是住院。
捋順之後,李閱川輕松不少,好似肋骨都張開了似的,終于不像剛才那麼箍心髒了。他給老楊發了條信息,然後安心繼續在豬圈喂豬。
但沒想到老實巴交的老楊竟然弄出了一個幺蛾子!
初七一過,回歸四海的隊員明顯增多,老楊秉承着向廣大客戶展示四海新年新氣象的初衷,聯合熱愛攝影的司機老張,熱情洋溢地拍了一組宣傳片。
該片中自然沒有正在地裡砍枯枝的李閱川,但卻讓手術後麻醉剛過的季青衍迅速開機。
“小川,你騙我,你沒回北京!”
明明是痛訴,但因當事人的上氣不接下氣,顯得格外凄慘。李閱川對着話筒解釋:“沒騙你,沒買到票,過兩天我就回去了。”
“幾天?”
“兩天”
“到底幾天?”
聽筒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喘,李閱川這才明白他誤會了,“真是兩天,後天就回。”
季青衍哭唧唧的,“你不許騙我。”
李閱川不知道季青衍到底複活到什麼百分比了,于是更加不敢惹他,生怕刺激到腦子影響康複。
他哭笑不得地安慰:“早幾天告訴你好了,想着反正你可能也不在北京,發現不了呢。”
隐秘又酸溜溜的疑問被敏銳抓住,季青衍輕聲問:“小川,你是不是想問我在哪呢?”
李閱川不說話,季青衍嘿嘿地笑,笑了幾聲就開始咳嗽,咳嗽完接着笑,沒笑幾聲又開始咳嗽,好似即将吃小孩續命的老妖怪。
一旁的齊子維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搶過手機說:“我們在香港,挂了。”
李閱川猜測如果此時季青衍是全須全尾能動能跳的,必定得鬧騰到院長出面勸架。但從剛才短暫交流的兩分鐘上看,季青衍連說話都費勁。
他認識季青衍快一年了,認識齊子維也将近半年,這半年裡老實說他沒特别在意齊子維這個人。
他知道齊子維看自己不爽,也看出來齊子維喜歡季青衍,但因為季青衍對自己的感情偏執且濃烈,使他毫不費力又毫無懸念地成為勝利者。
而這種秘而不宣的得意,在短短幾天内被齊子維親手撕成粉末踩在腳底。
季青衍喜歡他隻是季青衍單方面的主觀情感,一旦真遇上事兒了,至少在他和齊子維之間,有能力去解決的隻有對方。
别說當日季青衍的受傷地法國了,就是現在的治療地香港,李閱川一時半刻都說不全如果去的話要辦哪些手續。
兩天後,四海宿舍樓,樓下。
李閱川盯着樓牌子看了兩秒,猶豫要不要拍張照片發給季青衍,證明自己确實回來了。轉念又一想,估計從自己踏進四海周圍方圓一公裡的那一刻,季青衍就已經知道了。
其實他滿打滿算離開這間小宿舍才半個月,但推開門的瞬間竟恍如隔世。這種感覺讓李閱川很陌生,說不好是心安還是心亂,總之怪怪的。
放下行李他先跟老楊打了個招呼,意思自己已經到崗,可以接任務。然後又把小屋拾掇了一遍,再然後就坐在自己的單人床上發呆。
李閱川的視線不知不覺落在對面那張空床上,許久,久到隔壁屋的鄰居過來叫一起去食堂才深長地歎出一口氣。
當晚任務單下發,李閱川被加進了一個淩晨就出發的緊急任務裡。
羅亂心思還來不及整理,就得先整理行李箱,李閱川苦笑着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
這次任務目的地在海南,且為期大半個月,李閱川基本帶上了全部家當,雖然也不過小小一個20寸的行李箱。
臨走當天是2月下旬,再回來已經是三月中,連刮在臉上的北風都柔了不少。
這一趟出去的時間太久,雖說全程吃好睡好,但隊員們依然個個難掩疲憊,加之返回基地時才清晨,于是彼此間連招呼都懶得打,提着一口氣紛紛往寝室奔。
李閱川一步一步順着樓梯往上走,剛拐過彎踏上半層緩步台不經意擡頭一瞥,竟然發現317的門大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