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後半夜,解府西院的屋子還燈火亮堂。
高平琛被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奮力蹬了蹬腳,使不上力便對着崔雲璋惱羞成怒道:“我是什麼身份?敢拿我?别以為你姓崔我就拿你沒辦法!”
崔雲璋怕動靜大了,就要上去塞他嘴。帕子還沒到嘴邊,陡然一陣開門聲。
“你是什麼身份?”淡漠的聲音傳來,燕衡慢悠悠進來,“我是什麼身份?本王拿不下你嗎?”
“我……”高平琛撲騰了一下,忽然蔫氣兒了。
平時背着燕衡能說出好些大逆不道的話來,但當着燕衡的面,他還是說不出口的。
燕衡脫掉氅衣,徑直朝地上的人走去,腳踩肩側,彎身捏着他下巴,語氣冷然地質問:“我是不是說過,我沒開口就不要自作主張?”
“……是。”高平琛咬牙回道。
“那你為什麼不聽?”燕衡手上力度加大,視線挪到他耳廓,“這個東西長來幹什麼的?”
“我看您分明提前進城了,但、但謝承闌他還活着,”高平琛喉結一滾,盡是恐懼,“我便以為你遇到什麼麻煩沒能解決,我才親自動手的。”
燕衡閉眼吐了口氣,氣極反笑:“我何時說了我提前進城是為了殺他?”
“那你——”
“别管我要做什麼。”燕衡打斷他,語氣森森,“有些話事先我都說過了。你不聽,就有不聽的後果。”
他伸出手,崔雲璋卻躊躇不動。
燕衡抽空看他一眼,狠厲道:“給我。”
“王爺真要?”崔雲璋愁容滿面,覺得難搞。
燕衡語氣仍是不客氣:“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崔雲璋咬咬牙,一狠心,遞了把匕首給他。
“你!你要幹什麼?”高平琛瞳孔猛地一縮,死命掙紮驚恐後退,“你要幹什麼?”
燕衡把他腦袋按在地上,拿着匕首在他右耳比劃了一下,道:“不需要的東西,不用留着占位置。”
高平琛腦瓜嗡嗡,心亂如麻,隻想逮個救命稻草,意識混亂地叫喊:“我父乃長北郡公!你膽敢動我?”
“吾父乃仙人龍鳳,吾兄乃大楚之王。”燕衡奪過崔雲璋手裡帕子,塞到高平琛嘴裡,言語挑釁,“哪怕我把你殺了,你父親也耐我不何。就算咱們一道下去了,先帝還會幫着我處置你。”
高平琛驚恐地瞪大眼睛,渾身發抖,叫不出聲隻得不死心地扭動身子。
燕衡俯身,在他耳邊輕飄飄道:“要試試嗎?”
手落手收,霎時,血濺滿地。
高平琛在血泊裡昏了過去,不知道是被吓的還是被疼的。
燕衡蹲在地上,刀尖刺穿離頭的右耳,串起那血淋淋的東西塞到高平琛衣領裡,也算物歸原主了。
他扔了刀,慢騰騰擦手,順便還踢了一腳神志不清的高平琛,道:“滾回去好好待着。”
屋子處理完後,他瞥見桌子上的罐子,頓了頓。那紅燒鵝都冷透了,再熱一遍,他也沒心思吃了。
好久好久,燕衡才挪步上床,崔栖給他換了藥。他躺下後背着身囑咐崔雲璋:“桌子上的東西扔了吧。”
崔雲璋盯着罐子歎了口氣,沒追問。
第二天,燕衡睡了個大懶覺。
他睡了多久,解紹華就在門外候了多久。
昨天他去幫燕衡找玉佩,結果翻遍整個怡紅院都沒找到,他硬說是人家手腳不幹淨給他吞了,在人家那兒上鬧下鬧,折騰了一晚才就此作罷。
他回來的路上還在想,不能就這樣算了,總得拿點補償吧?
從燕衡身上拿點補償。
得虧現在是清醒的,但凡沾點酒水,他早就發瘋闖人家房間裡去了。因為先前喝了酒瘋過幾次,和幾個小倌在祠堂裡就開始亂來,事後被解太麟打怕了,就不敢沾酒了。
但某些東西實在改不了,比如喜歡男人。解太麟大概知道這一點,已經做出讓步,讓他至少明面上收一收。
近一年來,他都還算安分。
直到見到燕衡,他才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他心想,都是男人怕什麼?而且就算有個什麼,燕衡那樣的體面人,自然不會拿出去到處說。再加之自己的身份,燕衡或許奈何不了自己,大不了就當個露水相逢的孽緣,自己餍足了就行,燕衡最後也隻會姑息,吃個悶虧。
但如果他真正了解燕衡,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燕衡大清早一出門就撞見他,還被吓了一跳。
他起床氣還沒消,說話比平時帶了些怒氣:“你在這裡做什麼?”
“王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解紹華哼哼道,“昨日我替王爺找了一整夜的玉,也沒見王爺心疼心疼我。”
“……”他這麼一說,燕衡适才想起來還有這麼回事。
燕衡随口扯了幾句就要打發,解紹華卻不肯罷休,從屋子跟前追到了膳廳。直到中午那陣都還叨叨個沒完,要不是解太麟把他叫走了,燕衡心想,這人估計能念叨一整天。
五六天過去,燕衡再沒見過謝承闌一面。
下午布置除夕宴,燕衡走走過場,裝模作樣指點了幾處。路過某個偏廂時,恰好撞見解蕊和方清河在交談。
“什麼?”解蕊語裡似有幽怨,臉上不樂意盡顯,“不是說好要來的嗎?怎麼臨時變卦了?”
“這個,屬下不清楚。”方清河有些赧然道。
“是不是因為西院那間屋子被人占了他才不來?”解蕊道,“我已經給他收拾好了其他屋子,離我屋特别近,你回去給他說說,你讓他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