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河語氣為難:“這個也不是屬下能做主的啊……”
“誰要你做主了?”解蕊把方清河往外推,“你就去給他說,就說我給他準備了屋子的,快去快去!”
方清河出來時見到燕衡就站在那裡,還作了一禮才走。
解蕊瞧見燕衡愣了愣,礙于那些绯言绯語,原本她是怕此人的。但她看燕衡這張臉,實在是覺得和那些傳聞挂不上關系,于是也就懈怠了些。
“王爺。”她不知真假地笑着福了福身。
“你們剛剛,說的是謝承闌?”燕衡面無表情問。
“是。”解蕊語氣裡的抱怨尤其明顯,“原本四哥哥都說好了來陪我過年,結果臨時變卦了。”
對着這話思忖良久,燕衡才冷笑一聲,道:“不來才好。”
“?”解蕊眨了眨眼,滿臉狐疑。
“看着心煩。”燕衡不多做解釋,轉身就走。
當晚除夕宴上,除了解家人,高平琛也被架着來了。昨天經曆那麼一遭,他不想面對燕衡。
會雙腿發抖。
但他此行就是為了長史的位置來的,以後還得進大營在解太麟手下做事,表面的和諧還得維持一下。
于是他選了一個離燕衡最遠的位置。
解霁昭見他右耳包得跟粽子似的,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高公子這耳朵怎麼了?”
“被狗咬掉了。”高平琛咬牙切齒說完,驟然瞥到燕衡投來的漠然眼神,怕又把他得罪,于是掐着手心,眼神躲閃不再開口了。
被燕衡削掉耳朵後,他這幾天還算安分,就算有什麼念頭,每每照鏡子時看見空落落的地方,也不敢有了。
解紹華奇怪道:“我怎麼不知道外邊有這麼多惡犬?王爺那日來時肩膀也被狗咬了了,咬你倆的該不會是一條狗吧?”
不是,燕衡心答,但追究到底,确實是由于同一條“狗”造成的局面。
這個話題很快就被揭過,沒多久,席别間開始動筷了。燕衡的視線有意無意地随着解蕊焦灼目光落到對面那個空位。
真不來了。
不來算了。
誰稀罕。
燕衡悶了一杯,筷子在菜盤子裡随便揀。晃眼瞧見不遠處的解紹華正低頭附耳地和小翠說着什麼,随即小翠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燕衡沒放在心上,他在算日子,初二就要走了,拖不了幾天了。正想着,解紹華拿酒壺過來自顧自給他滿上了。
“王爺,這一杯敬相逢,如何?”解紹華推杯給他,一如既往地主動,隻是笑得比平常猥瑣。
燕衡低頭看一眼酒水裡自己的倒影,他蓦地一笑,沒說話。
和爺爺玩心眼?
他端起酒杯聞了聞,而後毫不猶豫地往地上倒,神色正經道:“本王有忌口,喝不得桂花釀。”
“那……”解紹華猶豫兩秒,扭頭叫人,“拿壺秋露白。”
“這個也忌。”
“拿燒春酒!”
“也忌。”
“……”解紹華嘴角抽了抽,就近拎起燕衡桌上的酒壺,空的。
“這壺唯一不忌的已經被我喝完了。”燕衡頗有些得意的意思,支着頭不明一笑,“紹華公子,讓你失望了。”
解紹華尴尬笑道:“哪裡哪裡。”
解太麟瞧見他們這邊的動靜,知道自己兒子什麼德行,也多少猜到他不齒于口的心思,一張肅臉瞬間拉下來,嚴厲喝道:“逆子,過來,别去叨擾王爺。”
“是……”當着這麼多人面被呵斥,解紹華難免臉色難看,他當即貓着腰回到原位了。
燕衡沒多待,吃個半飽就回屋去了。崔雲璋崔栖同他一道回去的,他二人心想,解紹華今晚才被解太麟斥過,估計不會有什麼動作,便安排了兩個随行羽林衛守着,然後和燕衡打過招呼就去找山虎喝酒了。
燕衡進屋沒待多久就開始發熱,心道,那一壺酒後勁這麼大的?以前喝那酒的時候,也沒這麼醉過吧?
他減了暖爐裡的炭,任由香爐裡的安神香在他身上隐隐萦繞。
總覺得還是不管用。燕衡開了窗。
剛剛從宴上回來就在飄小雪,這會兒雪已經很大片了,外面院子都成了一片白,堆得比鞋底厚重。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估計是體熱的原因,那片雪很快就在掌心化開。
燕衡盯着手裡的雪水發呆。
明明庭州的風雪比王都重不少,但今晚的燕衡卻覺得後者更甚,回來坐了那麼一陣,熱意不消,甚至還覺得渾身燙得可怕。
總不能喝點酒反而起燒了吧?燕衡整個人有氣無力的,着人去要了完醒酒湯。再醉下去,估計當即就倒地睡去了。
他扭回身,準備再撿點炭出來。隻是剛拿上鉗子,身後剛剛打開的窗門忽地關上了。
燕衡稍頓,杵着火鉗,側耳傾聽片刻,不是風。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