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是菅原和吾第一次踏上西伯利亞的土地。
下了火車,雙腳一下子陷入厚厚的積雪,天上還有飛舞的鋪天蓋地往下砸,小少年看看十幾米外籠罩在風雪裡凄冷肅殺的針葉林,拉住身邊銀發青年的衣襟迅速鑽了進去——
又很快被提着領子拎出來。
他眨巴眨巴眼睛,這種熟悉的場景勾起了他以往的回憶。
說起來,他和琴酒雖然認識了很長很長時間,但在那次之前,其實并沒有什麼交流。
琴酒這人還是個少年的時候就學會闆着個臉冷冰冰的,搭配上那頭銀發簡直就是冰箱成精嘛。哪怕先前一起出過十餘個任務,他都是那副樣子,綠眸陰翳,一言不發,每次精準地卡在那些家夥把手伸進他衣服、把嘴湊到他肩膀上啃的瞬間,一刀或者一槍了結。
但是那次,事情實屬意外。
老家夥想要蘇聯一個私人研究所裡面的一組樣品和研究資料,但那時候的那個國家完全不是一個日本犯罪組織可以輕易伸手的,所以老家夥讓他和琴酒裝成病人潛伏進去,伺機偷取材料。
當時是十月底,可那位于高緯度的極寒土地就已經大雪紛飛了很久,以至于他一下車就直接被種進雪地裡,積雪厚到直接沒過了他的腰,他像個蘿蔔似的栽在雪裡半點動彈不得。
那個時候,他用老家夥的壽命發誓,琴酒眼中,絕對都是一言難盡懷疑人生的神色!
然後那個雖然還是少年就已身材修長風姿潇灑的人就用标準的拔蘿蔔姿勢把他拎到手裡,還晃了晃,大概是為了抖掉他沾了滿身的雪?
菅原和吾懷疑地回頭看了看,得到銀發殺手沒什麼意義地一瞥,他于是不再動作乖乖被提着走路,将四周慘淡一片的景象裝進圓圓的綠眼睛裡,繼續回憶前塵。
今天這裡的氣氛就非常合理的陰郁悲戚嘛,之前那次倒是,莊嚴神聖舉國歡騰到這種荒涼邊土都一片赤紅呢。
小少年想起他倆原本是裝作病人,結果因為老家夥動東動西太多身上數據異常得像抽風一樣,被研究所當成超級疑難雜症眼睛冒光地留了下來,更有甚者還招惹到一個和組織異曲同工的變态科學家,舉着手術刀閃着探照燈想篡奪一下組織勝利果實把他倆給切片了……
總之裝成病人本身是為了更容易獲取信息,結果因為情況太稀有反而被當大熊貓,完全本末倒置、弄巧成拙了嘛。
所以最終是怎麼脫離的來着……?
感覺到目前這個姿勢自己的頭發稍微有點被扯疼,菅原和吾扭了扭脖子把凍硬了的卷發甩到一邊,用捂着圍巾的小臉兒蹭蹭青年戴着皮手套的手,忽然仰頭問了一句:“琴酒啊,當時攻擊實驗室的搞恐怖襲擊的,和普拉米亞是一夥兒人嗎?”
青年一怔,立刻依靠強大的記憶力根據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将這件事從腦海裡收拾出來,一時間綠眸中倒有些涼薄之意,語氣也說不清是嘲笑還是痛恨:
“不是。”
“你倒以為,這地方又好到哪裡去,犯人、犯罪團夥,可不是隻有那一個。”
看這樣子那個團夥不管是誰的,後來絕對絕對被琴酒借誰的手做掉了,就像這次事件一樣。
菅原和吾笑了一笑。
那年那次任務的轉機出現在一次突然的恐怖襲擊事件。
琴酒僞裝成暴入襲擊的恐怖分子,他飾演老本行——症狀奇特的珍惜樣本,被前者提在手裡挾持着趁亂潛入實驗室和資料庫收集任務品。
本來一切都順利,誰知那些恐怖分子喪心病狂到用火箭筒引爆炸藥!
整個研究所都幾乎夷為平地,他倆憑借老東西的增益buff加持剩一絲血皮跑出來,結果外面居然還有狙擊手埋伏!
菅原和吾還記得那天他說是攙着琴酒、礙于身高限制倒不如說被琴酒拄着腦袋宛如人形拐棍一樣在風雪裡踉踉跄跄,因失血過多而眼前發黑腦袋發暈地,卻感到上頭的少年越來越冷、越來越沉,終于整個人一墜将他撲倒然後撲通一聲把雪地砸出一個人形的深坑!
想到這裡,小少年鼓着臉瞅瞅青年,後者顯然想到了和他一樣的畫面,胳膊用力把人拎高到眼前,惡意地上下打量一圈,點評道:
“不用懷疑,你沒比那時候變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