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遷将杜豐安置好後,徑直走向前台,“小蘭,我來拿今天的藥。”
莫澤蘭拿出口袋裡的鑰匙打開身後的櫃子,按照名字找到杜豐的藥遞給他。
“我聽顧醫生說要替那位溫先生換病房的,現在怎麼樣了?”晏遷随口問道。
莫澤蘭也納悶,哪有人不願意住包間的,vip病房可舒适多了,“是那位戚先生不讓換的,說是他弟弟喜歡熱鬧,獨處會不利于傷口恢複。”
晏遷:“……”
請問這二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不是很懂這些有錢人的腦回路。
調走行不通的話,那就隻能讓溫六奇在今晚睡沉一點了。
時間走到晚上20點,晏遷在溫六奇的止疼藥裡多放了一顆助眠的,又在108房間的空氣循環系統裡加入了低劑量的鎮定劑。
莫澤蘭和顧桑結都已經下班回家,大廳現在沒有一個病人。
一直沒見到的包燕出現了。晏遷看她來的方向似乎是二樓。
她的身上少了莫澤蘭的活力,大抵是年紀較大的原因,語氣也一闆一眼,“晏醫生,我們是第一次搭檔,有些注意事項需要提前跟你說清楚。”
“你隻要負責一樓就好,二樓一直是我負責的區域。值班期間不要離開自己的區域,以免患者求助又找不到人,到時候被人投訴是會扣工資的。”
包燕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像是突然想起般,“晏醫生,可能有些病房會有些……熱鬧,但我勸你千萬别為了好奇心跑過去看。”
哒哒的高跟鞋聲逐漸遠去。
他不确定是否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晚一天說不定杜豐的症狀就會更嚴重,今天必須去看看。
晏遷坐在值班室監控着溫六奇的狀态,直到機器上顯示“已入睡”才起身走向108病房。
溫六奇已經陷入熟睡,晏遷放低腳步聲,拉開簾子後走入。
裡面卻不止杜豐一人。
方辰正站在床頭挂着的藥瓶裡注射着某樣東西,晏遷毫不猶豫地撰住方辰的手腕,“你在幹什麼?”
方辰一擡頭看見是他,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李博士居然讓你值班了。”
随後擡頭看了眼時間,指針已經走到23點,方辰認命的歎了口氣,“算了,現在也來不及走了。”
晏遷被這些話搞得一頭霧水。但還沒有問出口,腦海裡的系統便發出警報聲,“警告!檢測到高度污染!警告!檢測到高度污染!”
警報聲隻響了幾秒,就戛然而止。
晏遷眼前一陣眩暈,腳底像是陷入泥潭不斷往下陷。
【您已進入杜豐的夢中世界,請找到“他的雙腿”,否則将永遠成為他的雙腿喔~】
突然,畫面一轉。
晏遷的視線從低矮的稻田裡往上升,然後這具身體不受他控制的開口發出聲音,“爸,我打算明天去城裡。家裡這批麥子收完,公司就該來人收地了,我想要去掙錢。”
前面大概兩三米遠的地方原本佝偻着的老漢聞聲擡起頭,赤着胳膊,用汗巾楷掉滾進眼睛的汗水和灰塵,沉默了兩秒,“好。”
老漢和他扛着收割好的麥子一前一後走回家。
大概走了十幾分鐘,不遠處才出現一處屋舍。
破敗的圍牆缺磚少瓦,成年人随手就能翻越過去。
黃泥鑄成的房子表層已經被雨水沖刷的不成樣子。
院子裡有四五個小孩在追逐打鬧,把搜刮來的機械頭顱當球踢踢去,看見老漢和他回來都開心的圍上去。
他從口袋裡抓出一把野山楂分給這些小孩。
屋内走出位老婦人眼角深深的皺紋,臉上帶着笑容,“豐,快洗洗手吃飯吧。”
晏遷很确定,這不是他的身體。如果這是夢的話,那他目前可能是以杜豐的視角看世界。
晚飯過後,發出巨大轟鳴聲的推土機開進麥田,杜豐站在院子裡,看着那邊燈火通明。
他歎了口氣,回屋收拾行李。
老漢架着旱煙扒了幾嘴,蹲在門檻上往麥地方向看。杜豐給他披上衣服,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麼。
次日天微亮,杜豐就挎着行李,坐上最早的懸浮車進城。
他拿着一張紙條,按照地址找到了工作中介。
中介頂着锃亮的金屬腦殼将杜豐引進門,“随便坐。”
杜豐雙手放在膝蓋上,局促地坐在沙發上,接過中介遞過來的茶杯。
“是雷子介紹你過來的吧。”中介從旁邊來一份文件放在桌面。
杜雷是杜豐的表哥,比他早幾年進城,如今也在城裡買上房娶了媳婦。這次杜豐進城提前找了杜雷要來當初工作中介的地址,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暫時的工作先。
杜豐連連點頭,“是的,杜雷是我表哥。”
中介将文件攤開,裡面的圖片是清一色的義肢,他點了根雪茄,“看看要做哪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