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連幾日,陸啟淵都宿在書房。
早起用膳時,春芽滿臉愁容地站在一旁幫溫雲姝盛粥,歎氣聲連連。
溫雲姝歪頭瞧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将今早剛做的栗子酥遞給她一塊,柔聲問道:“怎麼了,唉聲歎氣的。”
春芽捏着栗子酥吃不下,憤憤不平道:“今早我聽見有人說姑娘你不受寵,這當家主母的位置肯定做不長的,還說……還有更難聽的我說不出來!”
“所以你為了此事生氣?”溫雲姝吃了口酥餅,甜而不膩,杏眼微微睜大望向她。
整張臉除了沒睡醒的困頓和嬌豔,找不到一絲愠怒煩惱。
春芽瞧見她這樣平和,氣鼓鼓的臉蛋兒頓時洩了氣,重重點了點頭。
溫雲姝輕笑,起身喚人來收拾了早膳,拉着她的手往前廳走去,“嫁進來之前,你我便應該清楚這以後的日子是怎麼樣的,郎君算救我一命,是我的恩人。”
她怎麼能對恩人一再要求過多,更何況眼下這種情況對于兩人來說是最好的。
“可是姑爺若是不回主屋休息,那那那……”春芽說着看了眼溫雲姝小腹,眼神越發憂慮。
溫雲姝好笑地拍了下她的手臂,笑着說道:“這件事你更不需要操心了。”
陸啟淵和她成親并非本願,又怎麼會有子嗣呢。
況且,她也不曾想有孩子。
“今日天氣還算暖和,陸管事說剛從老家來了一批新人,你陪我過去看看。”溫雲姝神情溫和,杏眼璀璨。
春芽應了聲,剛邁出屋忽的頓住腳步,“姑娘,主君今早上朝去了。”
溫雲姝眨眨眼,“我知道的,路管事今早說過了。”
“可這都這會兒了,還沒回來呢。”
以往下朝時溫雲姝也都剛用過早膳不久,但今日她們說了好一陣子話了,還未歸來。
溫雲姝輕輕蹙起眉頭,忽的響起那晚陛下急招的事情,她抿了下唇,寬慰自己不要時時刻刻為了父親一事提心吊膽,陛下留郎君定然是因為朝堂上的事罷了。
這般想着她眉頭舒展開,聲音輕柔,“許是官家有差事交于他,高山也跟去了,若是有事定會傳回來消息的。”
大殿内。
後排官員借着前部官員上奏間隙偷偷打量站在左前方的清冷男人,忍不住啧啧嘴。
之前就聽聞太子少師陸啟淵因腿疾,陛下特批不用時時上朝,又疼愛他站久累及腿便又特意幫他備了座椅。
此等殊寵就算丞相大人也未曾有。
今日難得見少師上朝,沒想到一出口便能引起衆臣熱議,不愧是陛下臂膀,實力不容小觑呐。
男子這會兒似乎是真的累了,擡手展袖側眸看向身後。
冷眸略過時,小官員不由得渾身輕輕一震,那眼眸裡的冷厲淡漠仿佛能将人瞬間凍透,而那雙眼睛又似乎是冰封寒冰,看不透。
身後小太監弓腰奉上首杖,彎着腰慢慢退了下去。
陸啟淵雙手交疊撐在首杖上,漫不經心略過身後一側,眉頭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景帝坐在寶座上撐腿微微俯身蹙眉,看着底下衆卿探頭讨論,嗡聲如蠅,吵的人煩躁。
他清了清嗓子,一旁陳公公立刻尖着嗓音喊道:“肅!”
待群臣安靜,景帝眯起鷹眸環視一圈,擡手指了指底下的俊朗男子問道:“太常寺沈卿,依你之見呢?”
大殿上穿着墨綠朝服的年輕男子拱手行禮,“臣附議陸大人所說,但雪災貪污涉案主要人員應當嚴懲。”
今早陸啟淵上書年關将近又逢太後六十壽生辰,理應不該再出現死刑一事,不如改流放,以此既能表現陛下仁慈之心又能體現出陛下對太後生辰的重視之情。
此提議一出,朝堂上議論紛紛。
而陸啟淵面色如常,似乎這鬧哄哄場景的始作俑者并不是他一般,淡漠極緻。
景帝清了清嗓子,拂袖站起身示意繼續說下去。
男子面容俊朗,身姿挺拔矜貴,語氣不卑不亢地說道:“臣提議,嚴懲貪污主事人,其他人根據罪行嚴重程度逐一論罰。”
“呵。”
旁邊驟然出現一聲輕嗤。
大殿内聲響輕微,聽見聲音男子轉頭看去,溫聲開口:“陸大人可是有什麼異議,不妨說出來大家一同論一論。”
陸啟淵輕笑,擺擺手,“沈大人說笑了,我并無異議。隻是既然是為了太後和年歲,如果不是大赦,那我想陛下做此事并無意義了。”
他嗓音慢條斯理,似乎說的也是無關緊要的話語。
但聽者有心,朝堂上官員紛紛調轉風向,不為别的,隻為太後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