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說道:“那我就過去看看,郎君,可好?”
陸啟淵黑眸在她臉上轉了圈,眉頭微挑,“聽你的。”
聽到這話,溫雲姝耳尖蓦地一燙,她抿了下唇,溫柔笑着讓單嬷嬷引路,陸啟淵走得倒是有些慢,但好在步伐穩當看不出什麼大礙,她也跟着走得慢,路過石闆路台階時,溫雲姝下意識擡手去扶他。
走在前面的單嬷嬷不經意間回頭正巧見嬌小女子倚靠着自家郎君,皎白臉頰不知是冷風作祟還是人的緣故泛着點點紅暈,見台階,她抓着郎君的手臂一同邁上去,神情嬌羞可愛。
這陸大人樣貌俊朗,儀态矜貴,這般襯得溫雲姝更是越發小鳥依人,兩人瞧着怎麼也不是貌合神離的模樣,反倒是新婚恩愛極了。
想到屋内的二郎,單嬷嬷無奈搖了搖頭。
可憐夫人是個偏疼兒子的,這般由着底下的人胡來。
想來這毅昌伯爵府沈家能有如今顯赫地位全靠當年沈霖父親前朝立下功勞打了基業。
如今沈家大郎沈逾和二郎沈霖皆都考取功名已得入朝為官,整個伯爵府算是更拔尖挑人,前幾年給沈逾議了親事也算是門當戶對,如今家裡人的目光又落在沈家二郎沈霖的頭上,隻盼着他這未來的夫人也能順遂如意找個稱心的。
可偏偏那年提拔上京都時出了個溫家。
後來沈霖便時不時去溫家商談時事,本來張夫人不曾覺得有什麼,直到那日她從寺廟燒香回來路過小巷,看見溫雲姝和沈霖站在一處。
萌陰樹下,少男少女,好不般配。
堂堂伯爵府的夫人臉色頓時變了。
本來她是擔憂的,這樣的小門小戶自然是配不上沈霖的,但是若是他被迷了眼執意娶溫家姑娘倒也不是不行,做妾也未嘗不可。
可還沒等她仔細盤算好這場事就聽聞溫政下獄了。
這算是好事,起碼斷了二郎的心思。
但偏偏這姑娘竟然兜兜轉轉嫁給了陸府嫡子,那個連陛下都敢叫闆的少師大人陸啟淵。
聽聞這場婚事,這二郎的心思也就淡了,可誰知道一封信竟又讓他那點心思燃了起來,尤其看到那日溫家姑娘臉上沒見一點喜色後更是鐵了心要幫她查辦溫政一事,說是愧疚到極緻一定要幫才好。
這算什麼事,連單嬷嬷都看不下去,明裡暗裡勸說了好幾回都無用。
後果便是挨了訓斥又挨了打。
想到這裡,單嬷嬷心裡歎了口氣,腳步碎着先去推開沈霖的房門,站在門檻兒内咳嗽了兩聲,招呼兩人進來。
剛邁進屋内,溫雲姝便聞見一股淡淡藥草味道。
她微微蹙眉上前,便看見沈霖披着外衣坐在案幾前,因着發燒,白皙臉頰有幾分绯紅,修長手指屈起抵在唇上,陣陣低咳得引得肩膀抖動。
聽見聲響,他頓住筆,仰頭看去。
被高燒暈花的眼眸瞧見面前的人時愣了一愣,下一瞬他連忙站起來,瘦弱身子因起得太快晃了兩下,可那雙眼仍舊死死盯着溫雲姝看。
褐色眼眸裡泛起水霧,潛藏着黃舊的燭光火苗。
“阿姝。”
他喃喃開口。
溫雲姝站在幾步之外擡手朝他行禮,婉婉一笑,“沈二哥哥好。”
陸啟淵站在一側,神情淡淡,“二郎,聽說你病了,我特意和内子過來看看。”
沈霖擡眼看向陸啟淵,神情慌亂一瞬,起身攏了攏外衣越過案幾走到兩人面前,目光卻是膠在溫雲姝身上,說出的話也是,“阿姝妹妹,你父親的事抱歉。”
溫雲姝微笑搖搖頭,“其實應該是我謝謝你,謝謝你肯幫我查明原因。”
昏暗燭光裡,她神情溫柔美豔,沈霖忍不住上前一步,“那你現在過得好不好?”
這話一出,陸啟淵輕笑出聲。
他掀眼看向沈霖,神情帶着幾分暗諷,嗓音越發清冷,“二郎,你當着我的面兒問我的夫人過得是否好,當真是瞧得起我。”
沈霖目光對上他的。
黑漆漆的眼眸深邃冷戾,無形的低氣壓漸漸将周遭籠絡着,蓦地,沈霖掩嘴咳嗽起來,咳得厲害,仿佛整個肺都要被咳出來一般。
陸啟淵把玩着首杖上的綠石,慢條斯理地等他好些了才又開口繼續說道:“今日姌姌說要來看你,我想着你既然在朝上那般主張,左右不過是為了她好。”
“所以帶了補品來看你,算是答謝你對姌姌的幫忙。”
他說着往前一步逼近,字字句句壓着沈霖,“二郎你呢,是盼着我和姌姌不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