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願這些錢就算不去醫院存起來也行,但是……掌握财政大權的姜女士不聽啊!
然後……入秋了。
這天和往常沒什麼不同,早上起床他們各自背着書包去學校。二哥跟她同校,大哥會先把他倆送到小學,然後自己再跑步到一公裡外的十五中上學。
上午放學,沒在校門口見到本該等着的媽媽,沈青時開始有不太好的預感。
二哥沒多久也出來了,他倒是沒想那麼多,見妹妹沒人接,就和小夥伴揮手道别,很有擔當的扯着妹妹的手說,“媽可能有事,走,我帶你回家。”
沈青時一路上心神不甯,卻沒想到媽媽竟然在家!一時間百感交集,沈青時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氛圍。
家裡來了幾個陌生人,見到她和二哥,其中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審視的看了二哥和她一眼,問,“這兩個排老幾?”
媽媽略帶讨好的指指二哥和她,“這是老二,這是老三。”
“那就還有個老大沒回來對吧?”
媽媽點點頭。
那個人問清楚了,和同行的人對視一眼說,“你這四個孩子嚴重違反了國家計劃生育條例,得罰款,走吧,你跟我們走一趟,辦個手續。”
沈青時暗自懊惱,她竟把這事給忘了!
這時候國家計劃生育開展的如火如荼,他們家四個孩子絕對是超生!以前罰沒罰過她不知道,但現在肯定要罰。
前世家裡沒錢交罰款,計生辦的人像蝗蟲過境,家裡稍微值錢點的東西,像黑白電視,電子挂鐘什麼的,都被收走抵罰金了!
之後還是媽媽找了什麼關系才把這事擺平,但電子表電視機到最後也沒要回來。
沈青時無可奈何,政策如此,你能怎樣?個人怎麼能和國家抗衡?
大哥回來的時候媽媽已經從超生辦回來了,家裡的挂鐘、電視機也和前世一樣被帶走了。那些人臨走前說了,剩下的罰款等有錢的時候還得交,這個跑不掉。
家裡氣氛一落千丈,中午是大哥做的飯,湊和着下了些白水面條配小鹹菜。沈青時吃不下,郁悶的。媽媽也吃不下,大概是氣的。就小弟和二哥沒心沒肺吃得香,唉,難怪以後這倆吃的敦實,心寬體胖啊!
一周後的深夜,爸爸回來了。
這是沈青時重生兩年來頭一回見到年輕版的爸爸。别說,年輕版的爸爸長得就是不賴,濃眉大眼瘦高個。
很帥。
這樣帥氣的爸爸,給予了媽媽一生的痛苦,但平心而論,他也确實沒有真正做到抛妻棄子不聞不問。甚至到後來,也給了他們幾年富足的生活,可惜……本性難移,就是不正幹,最後落得了個那樣的下場。
恨是真恨。但在他去世的時候,沈青時已經沒精力去指責埋怨了,總歸人死燈滅,塵歸塵土歸土,說再多也沒用。
“青青,來,看爸給你買的新衣裳,喜歡不喜歡?”
沈廣為拿着粉色的小裙子逗閨女。沈青時心裡不屑,卻沒表現出來,還配合的賣了個萌說喜歡。
沒辦法,她要是不理他,家裡就沒人理他了。大哥二哥跟他關系生疏,除了叫聲爸就沒别的話說,小北是個小蘿蔔頭更不用說,已經忘了自己有爹了。
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沈青時還是希望能籠絡下他,不讓場面太過尴尬。也希望親爹以後渣的時候能多想想他可愛會賣萌的閨女,手下留情,不要總坑老婆孩子。
姜芳從丈夫進家門臉上就帶着笑。她是個很傳統的女人,丈夫就是天。之前有再多的不愉快,在她需要丈夫挺身而出的時候這個男人回來了,再多的怨言也可以煙消雲散。
她招呼丈夫,“行了,别逗孩子了,讓孩子睡吧,你出來快把面條吃了。”
沈青時等爹媽出去,和大哥二哥對視一眼,沒說啥,各自蒙上被子老實睡覺。
不過哥哥弟弟是真睡,她哪裡睡得着,打算聽個壁角,看爸媽會不會說些什麼,讓她掌握一下風向标。
沒等多久,爹媽就回卧室了,爸爸小聲說,“東子小南都大了,讓他倆以後睡西屋,别都擠一塊。”
媽媽輕聲應了好。然後夫妻倆就沒再說啥,直接上·床睡覺,對的,上·床,就是那個少兒不宜的上·床!
沈青時:“……”
爹媽也太不講究了,屋裡有四個未成年呢!小弟還睡在他們邊上……
沈青時真尴尬死了,恨不能捂上耳朵啥也不聽,但是她不敢動……怕身下廉價的鋼絲床會發出不和諧的噪聲,那就搞笑了。
聽了一晚上的少兒不宜,沈青時隔天早上起來精神就不太好。但她不敢讓爹媽看出來,就強打起精神佯裝歡歡喜喜的跟着大哥二哥出門上學。
路上二哥問大哥,“咱爸回來幹嘛的?”
瞧這話問的,親爹回來還必須得有原因才行!
大哥沈東說,“結紮的。”
“啥是結紮?”
沈東默默看了眼天真無邪的妹妹,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沈青時終于恍然大悟想起來了,對,是有這麼個事。
超生辦要求夫妻中必須有一個人要麼結紮要麼上環,媽媽為這事給爸爸打了電話問怎麼辦,然後爸爸才回來的。
不讓老婆上環受罪,在這一點上他倒是挺男人。
也難怪媽媽輕易就原諒了他。
下午放學到家時,爸爸一直躺在床上不怎麼動,沈青時知道這大概率是做過手術了。
爸爸從外地回來的事媽媽專門叮囑他們不讓出去亂說,期間爸爸不踏出家門,媽媽也不讓人進家裡來,嚴防死守之下,到爸爸養好離開,他回來的事沒傳到任何一個債主耳朵裡。
……
又是一年春節到,新年過後,沈青時心中的不安一天天加深,她有預感,最糟糕的事情即将發生。
四月中旬這天,沈青時跟二哥被蘭蘭媽一起從學校接到了醫院。
彼時,媽媽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小弟看到她和二哥立馬嚎啕大哭撲過來,他大概是被吓到了,沈青時心軟了軟,過去抱住了尚不懂事的弟弟。
舅舅也在,還有蘭蘭奶奶。沒多久大哥也被蘭蘭爸爸帶了過來,他們四個孩子圍在病床前不知所措。蘭蘭媽小聲問,“給孩子爸打電話沒?”
舅舅說打了,“說會盡快回來。”
“盡快是啥時候?”蘭蘭媽有些急。
“行了,盡快肯定很快,你就别問了。”蘭蘭爸打斷了妻子的逼問,對姜啟程說,“你看找個誰過來先照顧一下,孩子都這麼小,也不能讓他們都在醫院守着吧。”
姜啟程想了想,“我去把我大姐接過來,大哥,還要麻煩你和嫂子再看顧一下。”
這都是小事,蘭蘭爸媽沒猶豫就答應了。
媽媽是膽蛔蟲和膽囊炎,沈青時記得當初是保守治療并沒有做手術。
印象最深的,是媽媽住院期間每天都在醫生的要求下喝很多醋,說是這樣能殺死膽裡的蛔蟲。具體怎麼操作的,她當時年紀小啥也不知道,隻有個大概印象。
大姨是夜裡過來的,同來的還有大姨夫和表姐趙美美。
乍然見到年輕這麼多的長輩沈青時差點沒認出來,在她的記憶裡,大姨姜慧一直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形象,而現在的大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