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時以為爺爺這次會傷得挺重,畢竟年紀那麼大了,冬天人的骨頭本來就脆,何況是老年人,摔一下真不是鬧着玩的。
好在情況沒有想象的那麼糟。
說是當時正好摔到旁邊的雪堆上了,減緩了沖力,加上身上穿的厚實,所以胳膊腿都沒事,就是腰扭着了,肋骨那裡有點骨裂,不算嚴重,短期内要卧床靜養,石膏都不用打,醫院大夫開了些跌打損傷的膏藥,讓在醫院觀察兩天,挂水消炎。
算是虛驚一場。
“你爸多久能過來?”姜芳在醫院走廊問閨女。
沈青時答,“我爸說他現在廣州,回不來。”
“啥時候跑廣州的,也沒和家裡說一聲!”姜芳怒氣上湧,沈青時無奈,“我爸那人你還不知道啊,今天廣州明天徐州後天可能就是鄭州了,他才不會跟咱們報備呢!”姜芳被閨女的話噎了一下,擡起手腕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我讓小陳過來吧,這會兒店裡應該不忙了。”
小陳是店裡員工,大小夥子有力氣。
沈青時不同意,“别了吧,人家是店裡員工,讓來醫院不合适,找個護工得了,也免得欠下人情。”
姜芳想想也是,又嘟囔,“這錢得你爸出,等會我給他打電話。”
沈青時無所謂,爹媽現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他倆三天兩頭吵吵合合,吵得再兇,就是不離婚,就是耗着,煩死個人。
沈青時都木了。
一直想讓他們離婚,一直不成功,也不知道是愛得太深沉還是她攪和的太失敗。
“對了媽,我去買點喝的吧,小顧哥哥人挺好的。”不但熱心助人,還很負責周到,把爺爺送到醫院後主動墊付醫藥費不說,她和媽媽沒來之前人家還帶着爺爺去拍片子做檢查,跑上跑下的全靠他。
剛才聽醫生說要住院,這位小顧哥哥見他們家都是老弱婦孺,就說等病房安排出來,把老爺子送到病房他再走。
多好的人啊,平時和人家其實也沒多少交集來着。
姜芳沒好氣,“要喊叔,沒聽見人家剛才喊你爺叫叔,喊我叫嫂子啊,你叫哥差輩兒了。”
平時他們和小顧家幾乎不打交道,見面了也就點頭說一句“出去啊”就完了,沒正式結交過。但現在人家幫了這麼大的忙,又和小顧爸媽住門對門,肯定不能像之前當半個陌生人對待了,孩子再亂稱呼不合适。
沈青時:“……他才二十多吧?”
“别管多大年紀,輩分不能錯。”姜芳說着推推閨女,“醫院斜對面有家咖啡店,你去那兒買咖啡,再買些點心啥的,我聽說小顧去年才從國外回來,講究。”
沈青時噢噢,心說難怪小顧看上去那麼不一樣,有時見到不是西裝革履就是潮氣十足,特有範兒那種,原來是個海龜,還是個帥氣高顔值的海龜。
有錢又有顔,現在的海龜可比以後的海龜含金量高多了,屬于稀有人才,很少見的。
但叫叔?真的好别扭啊!
打包了吃的喝的回到急診,沈青時提的東西有點多,她這兩年幾乎沒怎麼幹過活,手也養得嬌氣,塑料袋勒得手疼。
“怎麼買這麼多東西。”一個好聽的男音在身後響起,下一瞬,沈青時手裡的東西被人接了過去,瞬間解放了雙手。
沈青時扭頭,愣了下,“小顧咳……叔叔。”
這人看上去最多二十四五,可能還不到二十四五,真的很年輕。
但誰讓他喊她媽嫂子呢!
顧淮越回了個淺笑,“你好,沈青時。”
*
回到家時已經下午五點多,沈南已經從補習班回來了。
聽說爺爺要住院,他立馬就想往醫院跑。姜芳攔住他,“急什麼,醫院有護工,你奶也在,沒事。”又交代沈青時,“這錢你拿着,等會兒送對面交給小顧,是他在醫院墊付的錢。我跟你二哥得先回趟村裡,你小張叔叔還等着呢,今兒得把房子的事交割清楚,明天你小張叔叔要出差,半個月後才回來。”
說完把錢往閨女手裡一塞,又去屋裡收拾些住院用的東西,着急忙慌拉着二兒子就走,快出門了還交代,“你弟作業還沒寫,你盯着他寫作業,晚上要是不想吃方便面就去小區外面買點吃的。”
沈青時看看手裡的錢,又瞅瞅身邊的弟弟。
“姐,我想吃炒拉條。”
隻想泡個面的沈青時:“……知道啦。”
“二哥好像瘦了。”小弟又說。
沈青時嗯,“是累的了。”
二哥最近挺辛苦的,還有半年就中考了,天天不是上學就是補習班,大哥去上海後還承擔起了家裡的大部分責任,真心不容易。
這對于從小就是個小胖子的二哥來說,瘦,無疑是對他近來辛苦的最大肯定了。
“對了姐,咱晚上要不還是吃刀削面吧,我打電話讓店裡送過來,再點兩個菜,這樣就不用跑出去買了。”
小區對面有家刀削面館,味兒正宗,還提供送餐服務。平時家裡不做飯就會讓飯店送飯過來。
沈青時,“也……行。”頓了頓,她說,“我去對門送錢,你訂餐吧。”
顧淮越打開門,看到門外的小姑娘,有些驚訝。
“你好小顧叔叔,我媽媽着急回醫院,讓我把錢送來,是我爺爺的醫藥費。”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沈青時這個‘叔叔’喊的已經沒有心理負擔。
顧淮越看着遞到眼前的一疊百元票子,沒接,而是沖她笑了笑,“你稍等一下,我去拿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