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牆上的挂鐘,已經快夜裡十一點了,“媽,咱們現在出發?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姜芳:“收拾好了,你穿上鞋咱就走,青青跟小北已經在小顧車上了。”
趙美美這時從廚房出來,将一袋子吃的遞過去,“二姨,這些拿在路上吃,袋子裡還有水果,都是洗好的。”
姜芳接過來,又叮囑外甥女幾句,沒耽擱,匆匆和兩個兒子出了門。
顧淮越的七座車是進口車,這種車型現在叫MPV,新車,剛提回來不到一個月。
沈青時和沈北坐在第二排,副駕留給媽媽,她媽日常開車坐車沒事,但不能坐長途車,時間久了容易暈車。
沈北因為爺爺去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蔫蔫的,坐那兒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沈青時心情也不好,長輩比前世去世更早,這讓她很不舒服,不知道爺爺的去世是不是因為她的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
她原本已經計劃好,今年考上大學,上了大學就是大人了,等年底找機會回老家一趟,帶爺爺奶奶去醫院做個體檢,如果真的有病,早發現早治療,不要拖到兩年後再追悔莫及。
哪知計劃趕不上變化,爺爺的去世就像隔空的一個巴掌,啪的一下,把她給扇懵了。
她又是傷心,又是害怕,這幾年的順遂幾乎讓她以為萬事皆在掌控中。她就像先知,年齡越大,在家中的話語權越重,自從父母離婚後,日子越來越好,掙的錢越來越多,真就沒什麼煩惱。
可是爺爺死了。
提前了兩年。
沈青時怕了,她想到了前世媽媽才五十多歲就沒了的事。
如果,死亡是既定的、無法更改的事實,那這一世,她媽媽會不會再出意外?
“姐,你怎麼哭了?”
沈北的聲音突然打破了車中的寂靜。
顧淮越因為看出兩個孩子心情都不好,考慮到他們親爺爺剛去世,就不想打擾,一直沒出聲,隻開着車頂燈默默看手裡的文件。
此時,倒沒辦法視而不見了。
他下車,走到後車座,拉開車門,果然看到小丫頭正在無聲的哭泣,瑩白的小臉濕哒哒的,眼眶紅得像兔子,一邊哭一邊急忙拿胳膊抹臉上的淚痕,顧淮越握住她的手腕,溫聲說,“難受就哭出來吧,沒事,不用忍着。”
他拿紙巾給她擦臉,沈青時抽抽鼻子,她太害怕了,害怕現在的一切美好終将被打破,害怕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其實隻是場海市蜃樓。
沈青時嗚嗚的哭泣,頭靠到顧淮越的胸腹處,眼淚很快浸濕了他的襯衫。
沈北在一旁愣愣的,他沒想到姐姐會這麼傷心。下午看她挺冷靜的,收拾行李也是井井有條,原來,是憋在心裡嗎?
顧淮越攬着小丫頭,輕輕拍她的背,他們認識快三年了,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她哭。平時那麼活力四射的漂亮丫頭,哭起來竟也如此的惹人憐。
姜芳帶老大老二到停車位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姜芳過來代替了顧淮越的位置把閨女摟進懷裡,“行了,别哭了,你爺年紀也不小了,七十多的人了,吃過苦享過福,一輩子老實人,咱們回去好好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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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夜車其實很不安全。
但如果遲遲不回的話,村裡必定有閑話。
路上,姜芳擔心顧淮越犯困,就有的沒的和他閑話家常,沈青時坐在第二排,頭靠在大哥的肩上發呆,沈東不時摸摸妹妹的頭發,小聲問,“沒來的及問,考試考得怎麼樣,題難嗎?”
沈青時在他肩上搖頭,聲音啞啞的,“題型比去年難,不過我覺得還行。”
沈東輕笑一聲,“真不考慮來和我做校友?”
沈青時的心情這時也調整的差不多了,她說不了,“我要讓咱媽揚眉吐氣。”
沈南從後面湊過來哄她,“妹,你中考狀元的時候咱媽就很揚眉吐氣了,整天嘚瑟的,咱小區包括張寨整個村,誰不知道沈青時是個天才啊。”
沈青時抿嘴笑,沈東捏捏她的臉,“困不困,要不要睡一會兒?”
她嗯一聲,手裡攥着哥哥的衣擺,好似這樣就有了安全感。
沒人知道她哭的原因,也沒人能感同身受她的恐慌。多少次,她想把重生的事告訴家人,她覺得自己很笨,能力很差,家裡人集思廣益一定可以改變更多。
但不行,老天不允許,每每張口,每每都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