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芬華慈愛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她自打第一次見到唐鸢,就覺得這姑娘很合她的眼緣,而且租房的很多小細節也透露出她善良懂禮的一面。
許逍的眼光她一向是看好的,這臭小子從小到大那一樣兒不是撿好的挑?
李勝前也滿意地點點頭,打從他知道許逍領證之後,也斷斷續續聽了唐鸢的很多事。從長相氣質到品性工作每一處都很合意,這樣的媳婦兒可是打着燈籠也難找,怪不得那臭小子從前不喜歡相親,原來是眼光高成這樣了。
倒也算他臭小子有福氣。
“你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尤其是你臭小子!要對人家女同志好,要是你欺負人家,仔細你的皮!”李勝前清了清嗓子,對着許逍正色道。
“他對我很好的。”唐鸢似是被李勝前嚴肅的表情震懾,連忙開口替他辯解。這也是真話,和許逍相處這麼久,他真的每一處都做的很好。
“撲哧!”一旁看熱鬧的李瑾忍不住笑出來:“我說勝前同志,您就别操心她們倆了,我哥打一進屋,牽着我嫂子的手就沒松開過,他莫不是怕咱們給他新鮮老婆搶跑咯~”
“你這孩子,最近越來越沒大沒小了~”許芬華笑着睨了自家閨女一眼,眼神裡盡是寵溺。
“我說你們這些大人還是多心疼心疼我吧!,我是一個苦命的高三狗啊!起的比雞早,幹的比牛多,好不容易放假回家,還得吃狗糧,包苦命的~”
一番俏皮話逗得大家都笑了……
晚上,許芬華親自操刀,做了滿滿一桌菜,餐桌都差點沒地方擺了,算下來涼熱搭配竟有足足十八道,而且每一道菜分量都不輕。有好些食材是許家提前半個月就搜羅準備的。
唐鸢雖然在唐家吃慣了山珍海味,但是許家人這樣的重視還是讓她心中很忐忑。就好像是她偷了許家兒媳的身份,在這裡肆意享受着她們明明白白的直白偏愛。
因而在許芬華提出留她和許逍過宿時,唐鸢一時難以說出拒絕的話。晚上許逍同李勝前都喝了酒,她也喝了些帶有度數的酒類飲料,所以确實也沒法開車。
好在明天她和許逍都是休假,所以住一晚上也不是很耽誤。但最終,她決定留下來還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拒絕熱情的許姑姑。
短暫的相處中,她已經給了自己一個長輩最熱烈的疼愛。
許逍喝了酒,雖然看不出他是否有了醉意,但看着唐鸢的眼神卻變得有些朦胧起來,尤其是在他聽到唐鸢答應留下過宿時,整個人似乎都籠上了一層笑意。
唐鸢看過來時,他又垂下眼皮,将所有的情緒回收。
飯後,許逍和李勝前被趕去廚房洗碗筷。唐鸢要去幫忙,卻被許芬華留下:“哎,你不用去廚房。我們許家的鍋一向都是男人洗,要不是知道你今天來,廚房我才不進呢!”
唐鸢沒想到許家姑姑這麼開明,抿着嘴輕笑。許姑姑拍拍她的手,輕聲詢問:“你不會做飯吧。”
唐鸢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
“那感情好啊!哪個女人喜歡圍着竈台轉?”說着又湊近,聲音小了些:
“姑姑同你說些過來人的經驗,你以後也不用學做飯,這做了一頓就得做一輩子,多吃虧啊!你呢,要想吃什麼,就讓許小子做,他學得快,而且颠勺有勁兒啊!要是你們小兩口都懶得做,要麼出去吃、點外賣,要麼來姑姑家,省事兒又健康!”
唐鸢安靜地聽着,心裡有個角落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柔軟。如果當一個小偷可以竊取幸福的話,那麼她願意成為那個卑鄙的人。
許姑姑見屋裡兩個男人都在廚房有條不紊地操辦起來,也就放了心,将唐鸢帶到自己的卧室,關上了門,從櫃子裡取出兩個木制盒子。
“過來呀,鸢鸢。”許芬華抱着盒子盤腿坐在床上:“我以後就叫你鸢鸢好不好呀?”
唐鸢害羞地點點頭,乖順地坐在許芬華對面。
唐鸢發現許芬華的神色中似乎染上了一層很遙遠的傷感,雖然是在笑着,但語氣卻不似方才輕快了:“說起來,她們也走了十多年了,許逍這孩子真的不容易,今後我就把他托付給你了。”
唐鸢看着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想了很久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許芬華打開第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副極為重工的黃金首飾:“這是許逍媽當年準備的,這首飾的樣子雖然放在今天有些過時了,但這是她為你的一份心。這套三金合起來有999克,寓意很好。”
唐鸢要說些什麼,卻被許芬華笑着制止。
她将第一個盒子放在唐鸢面前,又打開第二個木盒,這裡裝着一條水頭極好的翡翠無事牌,不僅有鵝蛋大小,厚度也很驚人,陽綠的翠色很辣:
“這個是我和他姑父準備的。我年輕的時候身體不好,所以一直沒有孩子,快四十了才有的瑾瑾。所以我們一直都把許逍當自己的親兒子看待。後來他小學畢業時,媽媽生病走了,沒過幾年,高中快畢業,我哥哥也犧牲了……”
許芬華說着嘴唇止不住地顫抖,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但這些喪親之痛始終潛伏在回憶的某個角落,隻等某個微妙的時刻,被一些人或和事喚醒,再次捶打活着的人。
唐鸢默默取了紙替她擦着眼淚,一隻手輕輕撫着她的背。
“呵…讓你笑話了。”許芬華強撐起精神繼續回憶:“許逍從小就是個很聰明又調皮的孩子,可惜他母親走得太早。我哥哥那個人又太粗放,警察工作忙,顧不上他。所以他讀了初中之後,有一陣子可是叛逆呢!”
許芬華說着又笑起來:“你不知道,有次他在外頭出了事,險些丢了命。後來我哥哥狠狠揍了他一頓,這孩子好像就轉了性,變得沉穩踏實了不少,隻是……”
“隻是什麼?”唐鸢小心追問。
“隻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孩子就好像變得很封閉了。我總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又覺得他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堅強,那麼淡然…他這樣子,又讓我覺得,還不如像小時候那樣皮一點、鬧一點,至少我知道他是開心的。”
唐鸢想起許逍那簡陋的房間,老舊的家電設備,心裡有些難過。在這段關系中,她似乎是那個更受照顧的人……
許芬華握上了唐鸢的雙手,手指在她手背輕輕摩挲:“我以前總擔心他走不出來,不願意再接受一段親密關系。自從他參加工作後,我和他姑父給他介紹了很多人,可他一個也看不上。”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孩子一定是會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如果找不到,他大概也就這樣過下去了。”
唐鸢的眼神中有些錯愕,她們的婚姻真的不像許姑姑認為的這麼神聖,一時間她不知該如何自處,隻好垂下頭努力藏着自己的慌亂。
“鸢鸢,婚姻和戀愛是不一樣的。談戀愛隻要有荷爾蒙和喜歡就足夠了,但婚姻不是。它還要求伴侶之間互相守護、互相尊重,那是一種激情之後冗長的忠誠與責任。姑姑看得出他對你是特别的,姑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走下去,像我和你姑父一樣。老了老了,也有個拌嘴的。”
唐鸢的喉頭有點發緊,她絕對感受的到許家人對她的重視和真誠,隻是她還不明白,許逍對她真的特别嗎?
或者說,在她嚴防死守的心牆被突破後,她真的可以選擇依賴這個男人嗎?
如果換一個人來做許逍的妻子,也會得到這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