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
許逍輕力替唐鸢淤青的小腿搓着藥油,很認真的樣子比平時還專注幾分。
唐鸢下意識點點頭又搖搖頭,而後才想起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淤青的小腿上看不到自己的動作,随即補了一句:“不疼。”
似是為了驗證她話裡的真假,許逍掌心微微用力,讓藥油更好地接觸皮膚:
“嘶~”她吃痛,下意識将腿往回收,卻忘記腳踝還被他攥着,被制在原地。
“不是不疼嗎?”許逍的語氣裡帶了些嘲笑,手上的動作卻輕了不少。唐鸢暗自生氣,決心不再理她。
浴室裡,溫度漸漸升上來,拘的人發昏。唐鸢将裹在身上的浴巾向後扯了扯,無意露出胸前白皙的一大片。浴巾的一角也順着她的動作滑到腿部,遮住許逍的視線。
許逍頓了一下,終于舍得擡頭看看。他旋即松開鉗制她的手,将浴巾替唐鸢往上扯了扯,把人裹的比原本更嚴實。
唐鸢身上熱得快要冒汗,這個浴巾的材質太厚了,得買新的,她想:“悶。”
唐鸢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冒的時候,就是生氣的表現。許逍擡頭看着她微抿的嘴唇僵持了一會。
他是怕她着涼感冒了。上次她生病的時候,人都燒糊塗了,卻更加不講道理。
“嘀嘀嘀”熱水器發出提示音。
許逍還是拗不過她,将溫度調低了些,正好這時,水溫也差不多合适了。他回頭撇了一眼唐鸢小腿上吸收差不多的藥油:“洗澡?”
唐鸢還在氣他前面笑自己的事,故意沒回應,微微仰起的頭瞥向一邊,像一隻高傲的天鵝。
許逍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就生氣了,但也沒太在意,從浴室的角落裡掏出一個矮塑料凳,還是全新的。他挽起袖子,試着花灑的水溫将凳子裡外清洗了一遍,最後将凳子擱在淋浴下。
白色的水汽一點點填補房間裡的每一寸空間,極有節奏感的水流是最好的白噪音,将所有危險和焦躁都擋在這個小小房間的外面。唐鸢坐在小凳子上,雙手攏住自己的腿,下巴搭在膝蓋上,任由這種氛圍将她心裡的防禦全數瓦解。
許逍調節好移動花灑的角度,用最柔和的水流一點點打濕她的頭發。
唐鸢的頭發便濕漉漉地鋪在她光潔的背上,像墨色的水草貼着光滑的鵝卵石在淺水處遊動。
許逍第一次覺得洗頭是一件如此麻煩的事,幹燥時順貼的頭發被水打濕後就很容易亂成一團,幾根幾根攪合在一起,害得他手上還沒怎麼動作,就挨了訓。
“揪到我頭發了。”唐鸢憤憤。
許逍緊張起來,他第一次知道女孩子的頭發和自己的大不一樣,不是打上泡沫在頭上胡亂搓兩把,再用水一沖就行的。然而這種地獄難度的挑戰副本卻越發激起了他好勝的心理。許逍将已經在手上打好的泡沫沖幹淨,伸手一縷一縷地去解唐鸢糾纏在一起的長發,認真的樣子堪比他第一次在靶場練習槍械組合。
那次,他險些沒及格。因為太仔細而耗時過長,教官訓了他一通不說,還多給他加了五公裡負重越野。
“撲哧!”唐鸢毫無預兆地笑,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出聲:
“你在幹嘛?”
“洗頭。”許逍面無表情應付了一句,咽了咽口水。
“洗頭…我還以為你在我頭發裡挑虱子呢。”
唐鸢笑得很放縱、甚至笑出了眼淚,纖薄的背部随着她胸腔的動作輕輕聳動。
許逍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自己洗。”淡淡的威脅語氣。
唐鸢這才收了笑,又将下巴搭回遠處,把臉埋在腿間,聲音悶悶的:
“你覺不覺得我倆像個猩猩…”
許逍挑眉不置可否,斂去目光繼續整理她的頭發。
唐鸢:“就像動物園裡的公猩猩給母猩猩抓虱子…”
許逍:……
這趟澡洗的很慢,水聲掩蓋了太多暗湧的旖旎。令唐鸢生氣的地方是,憑什麼她自己赤條條如同剛脫離母體,渾身上下隻一條濕透的浴巾裹着,許逍卻穿戴整齊,隻有襪子和褲腳沾了水顯得比别處的衣料更暗些。
吹風機順着她的發根吹下去,許逍真的很有耐心,耐心到讓唐鸢心裡的小孔一點點坍縮,露出裡面赤裸的自卑。
這太不公平了,全世界好像隻有她是那個不體面的人。
她忽然伸手攀住許逍的脖子,腦袋抵住許逍的身體,前額還沒完全幹透的發絲将水汽一點點過給他的襯衣,很快就在身上暈出小片水漬,導緻衣料緊貼許逍的胸膛,露出裡面若隐若現的肌肉線條。
“對不起。”
唐鸢的眼角正過着回南天。
許逍能感覺到她的眼淚比頭發上的水珠要燙一些,燎的自己喉嚨發幹,氣息不穩。
他任由唐鸢胡鬧,關掉了吹風機,雙臂卻僵硬地支在空中,不敢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