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旅客朋友們,我們的航班已經到達京北國際機場,室外溫度為零下十二攝氏度,飛機正在滑行,請保持坐好....”
空姐婉轉動聽的聲音牽引着林銜月的視線從狹小的舷窗朝外看去。
夜幕剛剛降臨,從機場玻璃幕牆内照射出來的燈光在停機坪上灑下一片銀白,給本就寒冷的天氣更添幾分涼意。
林銜月縮了縮脖子,将大衣裹得更緊些。
“冷?”
身側男人的聲音讓她将目光收回,雙唇微啟:“還好。”
單末北沒再接着說話,隻是半垂着眼皮朝林銜月看去。
女人巴掌大的一張臉此時有一半都埋在圍巾裡,露出來的眉眼秀氣精緻,安靜下來的時候有種如同山間水霧般空靈的美感 。
他安靜片刻,問道:
“你待會兒是直接到那個朋友家去嗎?”
林銜月點點頭:“先過渡一段,等我去學校報道之後,就在可以接受的通勤範圍内找房子。”
她的語氣平淡,仿佛絲毫沒有被突然地工作變動帶來的各種後續繁雜事件影響到。
單末北眉頭微蹙:“說到底怪我,要不是我...”
“别說這種話。”
這次沒等他說話,林銜月便開口打斷:“是我該謝謝你,我其實...其實早就考慮過要回來工作的。”
林銜月是京北本地人,在京北一直讀到大學畢業,研究生的時候才去了港城,因為學業成績優異,再加上導師的推薦,畢業後便在港城一所國際雙語學校擔任英語老師,這一做就是三年時間。
即使沒有這次單末北的邀請,林銜月也是打算要回到京北的。
這裡是她的家,她怎麼舍得離開。
這個話題的開啟讓二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一直等取完行李朝出口走去的時候,單末北才重新說話:“你要不要先聯系一下你那個朋友,問問她到哪了?”
話音落下的時候兩個人剛好走到玻璃門前,林銜月沒吭聲,隻是腳步微頓,一向平靜的臉上也終于露出點别的情緒,像是忍不住的笑,又像是羞赧的無奈。
單末北順着她的視線往外看。
接機的人潮裡,因為一頭紅發本就在人群中極為醒目的女人此時正雙臂平直地舉着一塊豔紅色的橫幅,橫幅上大大地寫着幾個字——
“熱烈慶祝林銜月回家!”
這場景單末北隻在互聯網上看過,如今真的出現在眼前,不免又驚又笑。而林銜月,似乎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出,緩步走過去,立在女孩面前,歎了口氣:“徐雲煙,又來?”
徐雲煙的反應也快,林銜月站定的一瞬間,她的雙臂就往裡一揮,帶動着橫幅給了個大大的擁抱,語氣嬌俏:“什麼叫又?我總共也沒搞過幾次這種事!”
徐雲煙和林銜月是大學舍友,都是英文系,隻是徐雲煙對專業興趣不大,畢業之後去了家傳媒公司上班,空閑時間自己搞搞自媒體,日子也算是風生水起。
說話間單末北也走了過來。
徐雲煙是個自來熟,再加上斷斷續續也聽林銜月講過不少單末北的事兒,倒也不顯生分,打完招呼便立刻指揮單末北給她們拍照發朋友圈。
三人正鬧騰,從人群中又冒出一個男生,是單末北在京北的一位老同學,典型金融男的打扮,帶着副金絲邊眼鏡,正正好戳在徐雲煙的癖好上,再加上會說話,三兩句之後竟感覺和徐雲煙像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
四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往停車場走,最後也不知道那兩位是怎麼說的,原本打算各回各家的局面,硬是被他們攢到一起共進晚餐。
單末北自然是無所謂,林銜月本想拒絕,但看到徐雲煙不停地給自己使眼色,也隻好點頭答應。
于是四個人兩輛車,很快駛出機場,朝京北市裡開去。
沒了兩位“外人”,林銜月和徐雲煙的話題自然更隐私些。
“你這次回來工作的事和叔叔阿姨說了嗎?”
林銜月靠在座椅裡,側頭看向窗外。
京北近郊有好幾座山,此時在夜色裡連綿不斷,像是盤踞着的怪獸,帶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說了,但沒說回來的具體時間,不然他們兩肯定又要操心,等我都确定下來之後吧,再回家。”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徐雲煙點點頭,随後眉眼一挑,神色間添了三分好奇:“八卦一下,你和單末北,發展到哪一步了?”
這話終于是把林銜月的注意力拉扯回來,她窩在座椅上調整了下姿勢:“什麼發展到哪一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沒在一起。”
徐雲煙略顯潦草地點了兩下頭:“我知道,但那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吧,你這次和他一起回來,就沒有一點點想要嘗試發展一下的心嗎?我看他人挺不錯的。”
“沒有。”
林銜月的回答利索幹淨,沒給人留半分遐想空間。
徐雲煙一愣,登時有些語塞。
正巧是個紅燈,她擡眼,從後視鏡上去看林銜月的表情。
依舊是那樣清清淡淡的一張臉,沒任何變化。
徐雲煙張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
她知道,林銜月肯定清楚自己想要問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