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隻要初白還想維護向黎,最後的選擇就隻有一個。”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睨視着她:
“你覺得初白會做什麼選擇?”
“還有剛才那個問題,和初白在一起之後,林小姐,你又為他做了什麼呢?”
林銜月的眼睛在傅煜陽輕飄飄的問題中蓦然睜大,心裡幾乎是不可控地冒出許許多多,複雜又掙紮的情緒,
如同蝗蟲過境,開始無情地撕咬她的血肉。
在目光慢慢失焦之前,她聽見已經走到門口的傅煜陽再次開口:
“林小姐,你信因果報應嗎?”
她沒反應過來,隻呆呆地擡起眼朝傅煜陽看去。
隔得有些遠,她看不清那人的表情,隻聽見他好像笑了下,然後輕聲歎了句沒事便走出了包廂大門。
林銜月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茶室出來的,等回過神來時,人已經站在北府華庭那套房子的門口。
她垂眼看了下手機,
在路上的時候傅初白給她回了消息,說飛機晚點,自己會盡量在晚飯之間趕回來陪她好好慶祝一番。
林銜月沒拆穿他的謊言,隻回了個好。
她輸入密碼走進去。
星星在房間裡聽到聲音之後便不停興奮地撓門,林銜月把它放出來之後小狗似乎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一反常态地沒在原地打滾,反而是乖巧地坐着,仰着頭一臉擔憂地看着她。
林銜月和它對視,蓦然,鼻尖酸了下,
然後俯身,将小狗抱進懷裡。
有熱氣從眼眶裡漫出來。
那滴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就開始強忍的淚水,終于在這一刻,落了下來。
回北府華庭的這一路上,她都不斷地在告訴自己,傅煜陽說這些話不過是為了擾亂自己的神思,讓自己對她和傅初白之間的感情産生懷疑,産生不确定。
然而在作為人的本能地操控下,思緒的顫栗卻很難輕易逃避。
她的大腦像是裝了許許多多形狀不一的積木,碰撞之間有尖銳的棱角劃破她的思緒,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幾乎是不受控地開始思考傅初白的過去,傅初白的現在,傅初白的未來,
同時也開始不斷地向自己提問傅煜陽最後說的那個問題,
自己為傅初白,做了什麼呢?
算來算去,好像也隻有鼓勵他重新拾回賽車的夢想。
然而這件事,從現在往回看,帶給傅初白的,真的是快樂大于煩惱嗎?
因為這件事,俱樂部在傅震霆的幹預下舉步維艱,
也因為這件事,導緻他母親的遺物被濫用,導緻他受傷。
而這樣的事情,不用傅煜陽明說,林銜月都知道,以後的日子裡,隻會多,不會少。
林銜月自認不是個懦弱膽小的人,但這一刻,她卻真實地,為自己有可能把傅初白推上了一個進退兩難的懸崖而害怕起來。
怕傅初白受傷,也怕這種充斥着壓力和恐懼氛圍會摧毀他們之間的感情。
夜色漸起,林銜月沒開燈,就抱着星星蜷在沙發上,紛亂複雜的思緒時遠時近,但無論清晰還是模糊,都是個解不開的謎面。
她該怎麼做,
傅初白該怎麼做。
好像永遠找不到正确答案的感覺在心裡蔓延出某種不可名狀的懼,像是在血管裡藏了頭兇獸,正叫嚷着試圖掙脫束縛。
就在林銜月覺得這股無措快要将她吞噬時,外間的大門突然傳來滴滴兩聲,
門被打開,
是傅初白回來了。
星星嗚嗚地叫了兩聲,從林銜月懷裡滑下來,徑直往門口跑。
也不知道它在傅初白那裡做了個什麼動作,傅初白沒開燈,也沒開口說話,隻是悄聲地朝客廳走來,
林銜月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是好奇,也是擔憂。
她猶豫片刻,動了下身子,微微昂起頭朝傅初白看去。
隻走廊上一盞壁燈亮着,兩個人的面上都蒙着一層暗橘,朦胧的看不清神情。
傅初白察覺到她的動作,走過來蹲在沙發邊上,柔聲道:“睡着了?”
在思緒中徘徊多時的面容驟然出現在眼前,眼眶裡的熱意幾乎是控制不住地溢出來,林銜月強忍着想要撲到傅初白懷裡的沖動往後縮了下身子,用陰影擋住自己泛着紅腫的眼睛,嗯了聲。
帶着濃重的鼻音,
倒真和剛剛睡醒一樣。
像是怕驚到她,傅初白的聲音更輕了些,擡手将她額前的碎發撥正: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缱绻纏綿,像是眼溫熱的泉,将林銜月顫栗的、冰涼的神經柔和地包裹住。
她眼眶忽然就兜不住那些不知道何時蓄起的淚珠,滾燙的觸感滑過面頰時,林銜月擡起胳膊:
“傅初白,”
“你抱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