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葉淩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的是一棟教學樓。

這裡是第四層的第二間教室，靠外側的窗玻璃都已碎裂，破爛的米色窗簾布上濺着血漿，地上除了畫着塗鴉的書本還有高度腐爛的殘肢，上邊已經爬滿蛆蟲。

淡淡掃了一眼後，她走到窗邊，向外望去。

隻見近前的馬路上有一條近兩米寬的縫隙，遠處的中心大廈成了搖搖欲墜的比薩斜塔。一層淺薄的血色霧氣正籠罩在空中，像是一塊被鮮血浸透的紗布。

曾經輝煌的文明與秩序似乎都消失了，在這片鋼鐵森林中，死亡和屠殺又回歸成為生命的主線。

光是站在窗邊這一眼，葉淩就看到了起碼八具完整屍體，十四個屍塊。她開始在腦海中構想這些人生前的活動軌迹，卻意外地發現了些許端倪。

将這些屍體所處的位置連起來，正好是一條弧線，而它們面前幾乎都有掩體，怎麼看都像是死于一次突襲。

突襲？攻擊這棟教學樓嗎？那也就是說……

葉淩剛反應過來，後腦便被一個堅硬的東西抵住。她聽見槍上膛的聲音，清脆得像是砸碎一盞瓷。

“你是什麼人？怎麼混進來的？”

聲音有些稚氣，持槍者應該是個少年。

葉淩于是勾起笑容，說道：“我聽見你的心跳了。你很緊張。”

少年是很緊張，她們人手不夠，四樓除了樓梯根本沒人把守，要不是自己閑着無聊，也不會發現這個躲起來的黑衣怪人。

“别廢話！回答我的問題！”

槍口壓得更近，葉淩擰了下腦袋，不經意露出脖頸處的一點血色。

少年被吸引注意，好奇地湊過去瞧，正好和一隻眼睛對上，鮮紅的虹膜在見光的瞬間迅速收縮，像是在對着她挑釁。

“啊啊啊啊！”

“别害怕。”葉淩轉過身，滿臉的血色眼眸擠在一起，密密麻麻如同蟲卵，它們似乎附帶某種迷幻效果，隻一眼就把這少年吓得說不出話。

“别……别别别……”

别過來！

她看着比尹星辰還要小一點，皮膚黝黑，頭上還頂着個“鳥窩”，完美符合葉淩心中關于“調皮鬼”的刻闆印象。

“我不是壞人。”

葉淩并不在意腦袋上那個黑黢黢的槍口，朝少年走進了一步，于是她隻能顫抖着後退，用食指死死扣住扳機。

“我警告你，我真的會開槍！”

“哦？”

一個破碎的血色笑容出現在葉淩臉上，恍若誕生于地獄的惡魔。她接着慢悠悠舉起左手，轉眼抓住少年的手腕，輕輕一擰便奪下槍，朝着地面扣動扳機。

“咔哒。”

清脆的響聲過後并沒有子彈射出，這把槍的彈匣是空的，不過是這個少年吓唬人的手段。

“好啊，你騙我。”

葉淩佯裝生氣，随手把槍扔到一張課桌上，伸手在少年面頰上輕輕捏了一把。

“有入侵！快來四樓！做好準備！”少年看不出這是玩笑，身體一僵，額頭上已然出現了一層汗珠，眼見事情已經完全超乎自己的掌控，立刻大聲呼喊起來。

這是一個很勇敢的年輕人，葉淩心想。

首先初中生的年紀能做到臨危不懼，威懾闖入者，已經算是個中翹楚，其次在知道兇多吉少的情況下願意犧牲自己提醒同伴，可見責任感與擔當。

可惜這個世界混亂不堪，不然她一定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葉淩這樣想着，心中莫名有些惆怅。

不到一分鐘時間，兩個持槍的女人就沖了進來。她們一老一少，年紀大的那個戴着黑框眼鏡，神色古闆，像是教導主任，年輕那個則穿着一身熒亮警服，應該是個交警。

黑黢黢的槍口又一次對準葉淩，接着是子彈上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