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把兜帽戴上,接着舉起手,一動不動,等着女人劃着火柴,點起一根将要燃到底的蠟燭。
現在她看清了,這個岩洞裡有兩個女人,一個大約三十多歲,大腿上纏着塊髒兮兮的紗布,面色因為失血而略顯蒼白,另一個才五六歲,剛剛自己看到的就是這小姑娘的眼睛。
“我沒有惡意,隻是有些好奇,還想問下有沒有快速穿過這片荒漠的辦法。”葉淩說話很誠懇,又拿出吳姥贈予的水和食物,路上她吃了些,現在還有一半左右,足夠這一大一小撐過好幾天。
看見食物後女人的面色變得和緩許多,小姑娘更是忍不住舔嘴巴,葉淩看她可愛,順手拆了個小面包,遞過去。
“媽媽......”
小姑娘接了卻不吃,偏要舉起來往她媽媽嘴裡送。女人擠出微笑,說道:“克裡先吃吧,媽媽還不餓。”
看着這般溫馨的畫面,葉淩隻覺得心口悶痛,她問道:“你們為什麼待在這?村子裡怎麼了?”
女人輕輕搖頭:“原本村子還算安定,可十來天前被一夥兒混蛋夜襲,我們的武器多為弓箭砍刀,沒辦法應對,大家死的死逃的逃,我因為受了傷無法走遠,便和克裡躲到這了。”
“夜襲?”葉淩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種猜測,又問起那夥人的具體特征,聽女人說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這種無禮的行為叫女人臉上出現了點愠色。
葉淩擺手道:“因為那群蝗蟲都已經死了。我殺的。”
“你一個人?”
葉淩點點頭,摘下兜帽,十隻眼睛在燭光下反射出惑人的光澤。她勾起嘴角:“對,我一個人。”
死一般的沉默過後,女人的眼睛濕潤了,她硬撐着爬起身,彎腰道謝:“謝謝你。”
“他們壞事做盡,該死。不過,我還是想問下是否有能穿過荒漠的捷徑?”
“你要去哪個方向?”
“西北。”
“嗯......”女人思索一會兒,有了想法,“從這個岩洞向裡走倒是有路,但西北過去就是無人區了,還有些危險的廢棄礦場,生活會很難。”
“沒事。”葉淩笑笑,“我隻是去找個人。”
“行。那我給你帶路。”女人說着咬牙邁了一步,差點跌倒,葉淩急忙上前去扶,說道:“還是讓我先給你處理下傷口吧。”
之前準備的西蘭花還剩下最後一點,沒想到會在這裡派上用場,葉淩給女人敷好,幾分鐘後,她滿臉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傷口愈合了大半,連疼痛都消失了。
“姥天啊,你一定是阿克的使者吧?”
“阿克是誰?”葉淩滿臉疑惑。
“阿克是天神,因為太善良被罰落地底,一直待在底下保護我們呢!”
過去的經曆讓葉淩無比讨厭神明,不過現在她也懶得與女人争辯,隻是說道:“我不認識什麼阿克,我叫葉淩,隻是葉淩而已。”
“哦。”女人點頭,也自我介紹道:“我叫木蘭。”
木蘭一手拿起蠟燭,一手牽起克裡,向岩洞深處走去,招手示意葉淩跟上。到路程過半時,葉淩突然發現石壁上用紅色顔料畫着奇怪的人形。它的骨架很大,但是又沒有肌肉作為支撐,四肢以一種堪稱離奇的方式蜷縮,好像受困于一顆雞蛋之中。
“這是......”
“這就是阿克。”
“哈......你們的族人難道真見過這個叫阿克的神?”
“見過。”木蘭回答得毫不猶豫,補充道:“小時候我聽姥姥講過,說很久之前有個牧羊少年,意外掉進一個不見底的岩洞,她出不去,隻好一路向下,快要死的時候發現了一條石縫。她把眼睛貼上去看,果然見到一個漂浮在火焰上的神。後來她昏死過去,醒來便發現自己回到了地面。”
“這是神迹,一定是阿克救了她。”
這個故事和世上所有神明顯靈的故事一樣,沒有證據也沒有邏輯。聽完後葉淩輕輕笑了兩聲,腦子裡卻突然想起前兩年大學選修課上的内容。
如果沒記錯那門課叫《少數民族神話》,教授特意花了一節課講地底神崇拜。她說世界各地的戈壁民族中都有這種奇怪的案例,往往開端都是一次意外的地下之旅,不過這位地底神的善惡不定,有時是好人,有時是壞人。當今學界稱呼它為“冥河之屍”。
葉淩不由得生出一種猜想:有沒有可能這是真的?畢竟長着六翼的天使是真,虛無缥缈的造物主也是真,離奇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嗎?
可惜在她想出結果前岩洞就到了底,木蘭看着她利落地爬上去,揮手道别。
“願阿克保佑你。”
葉淩默不作聲,踏在灰白色的碎石上,大步向前走去。現在是清晨,太陽正從身後升起,慘淡的白色光輝像是一層雪,籠罩着這片死氣沉沉的大地。
01在腦中呢喃:“祂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