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拿她沒辦法,隻能任由時間一點點慢慢過去。到去藍家聽學的日子,藍家不允許帶寵物去,魏無羨樂得清閑,少帶一條胖頭魚,也省得有人在他耳邊碎碎念。
但他沒想到,他自以為逃出苦海,還是沒離了桐月。桐月跟在一個俊俏的小公子後面,走到他跟前,福了福身。
“……”魏無羨瞠目結舌,他看向聶懷桑,很想問怎麼把這家夥帶來了。
聶懷桑卻會錯了意,折扇一收,不懷好意地看着魏無羨笑:“怎麼樣,我們清河聶氏的丫鬟?”
桐月很給面子地柔聲細語:“桐月給魏公子請安。”
她眼裡笑意流淌:“一别數日,桐月可是思念魏公子思念得緊。”
那日魏無羨把她扔在雲夢,她知道魏無羨他們要去藍家聽學,去藍家麼,魏無羨自然不肯給她行方便,怕是甩掉她都來不及。
江家帶不了她,不是還有聶氏,金氏,溫氏麼?聶家的小公子單純,一聽她說要找的人是魏無羨,眼睛一亮,就把她帶走了。反正金陵台帶了那麼多人,聶家多帶一個丫頭又能如何?
桐月跟過來,魏無羨隻能捏着鼻子認下了。真要她離開,他倒也開不了口。桐月雖然管他管得緊,生怕他把自己小命玩完,到底是為他着想。何況他并非鐵石心腸之人,相處多日,也說不來這種重話。
得想個辦法讓她自己離開。魏無羨撐着下巴思考,一擡眼卻看見藍啟仁對着自己冷笑。
“刻在石壁上,沒有人看。所以我才一條一條複述一次,看看還有誰借口不知道而犯禁。既然這樣也有人心不在焉。那好,我便講些别的。”
他聲音一揚,厲聲道:“魏嬰,我問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種東西?”
魏無羨早在他對自己冷笑時就心知不妙,他思索片刻,回答道:“不是。”
“為何不是?如何區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妖’與‘怪’極易混淆,舉例區分?”
他思緒遊移,桐月那丫頭,鲛人所化,是謂妖,可她平日行事精靈古怪,連跟着聶氏混進來的昏招都能想得出來,還口口聲聲說一心追随他而來,若要送她一個“怪”字,似也無可無不可。
他這般想,眼睛都沾着點點笑意。被藍啟仁瞧見,又是一番吹胡子瞪眼,責令他快些回答。
魏無羨懶洋洋道:“臂如深海鲛人,生來血脈有異,修煉成精,化出意識,作祟擾人,此為‘妖’。若我提前做了魚羹,卻沒有吃,魚羹修煉成精,此為‘怪’。”
道理是這個道理,他舉的例子卻古怪,一時堂上大笑。桐月坐在聶懷桑後頭,挑眉看去,正與魏無羨四目相對。
魏無羨勾了勾嘴角,眉眼都是促狹捉弄。他以為桐月會氣憤,但桐月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移走,隻覺得怪沒意思的。
藍啟仁氣得胡子發抖,讓他回答問題,不僅視自己于無物,還嘩衆取寵擾亂課堂。他大喝道:
“清河聶氏先祖所操何業?”
“屠夫。”
“蘭陵金氏家徽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興家族而衰門派第一人為何者?”
“岐山溫氏先祖,溫卯。”
“身為雲夢江氏子弟,這些早都該耳熟能詳倒背如流,答對了也沒什麼好得意的。我再問你,今有一劊子手,父母妻兒俱全,生前斬首者逾百人。橫死市井,曝屍七日,怨氣郁結,作祟行兇。何如?”
魏無羨想了想,說:“這名劊子手橫死,化為兇屍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斬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墳墓,激其怨氣,結百顆頭顱,與該兇屍相鬥。橫豎有些東西度化無用,何不加以利用?”他還要說,一本書就被藍啟仁飛了過來,他側身一閃,嘴裡繼續胡言亂語:“先生,靈氣也是氣,怨氣也是氣。靈氣儲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為人所用。怨氣又為何不能為人所用?”
“魏嬰!伏魔降妖、除鬼殲邪,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還要激其怨氣?本末倒置,罔顧人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