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丫鬟們不說話,安安靜靜跟在兩人身後。成王妃先是一愣,心裡的怒火要噴薄而出——
她在笑話自己麼?
容不得她多想。成王今日種種出格的行為,已經讓她不得不對這個未過門的側妃起了忌憚之心。
不過是寒門出身之女,如果不是因為她哥哥,沈如雲憑什麼能嫁入王府?
成王對沈如雲的态度到底是出于單純的喜愛,還是為了籠絡沈玉容,無論是哪個原因,他的重視都讓人如坐針氈。
她對上桐月帶着笑意的眼神,一種無法言喻的難堪糾纏住了心口。
“殿下多心了,”成王妃幹巴巴地轉移話題,“沈氏熨帖,夫君心裡多了幾分喜歡罷了。”
明明眼裡的憤怒就要藏不住了,還要維持端莊得體的形象。
桐月隻覺得沒意思。
她勾了勾唇,拉長了聲音:“哦,是這樣。”
總是這樣,心裡很在意,卻要裝作無動于衷的樣子。就像心裡看不起她這個經曆卑賤的小姑子,偏偏要故作熱絡。
無趣極了。
成王妃憋着一股氣,将桐月送至女賓休憩處便先行離開了。桐月微笑着看着她的身影遠去,轉身看向衆人。
清雅的内室坐着許多來客,有王室宗親,有勳爵之後。屋内衆人大氣不敢出,悄悄用探究的眼神瞧向她。見她看來,紛紛行禮,高呼千歲。
桐月說:“都平身吧。”
她搭着青兒的手,旁若無人地坐下,好像自己才是成王府的女主人。
氣氛一時有些冷凝。
一位宗婦忽然笑道:“許久不見殿下,殿下氣色一如往昔。”
桐月沒說話,接過雲兒遞來的茶,擡眸笑了笑。這一笑頓時讓宗婦有些受寵若驚。她還要說些什麼,另一道聲音急切地插了進來:
“诶呦!這位便是婉甯公主,真是長得像畫裡一樣好看!”
桐月看向插口的婦人,和其他夫人相比,她倒是同樣穿着華麗,隻是舉手投足多了幾分小家子氣。
沈玉容和沈如雲的母親沈氏,她認得。
她讨好地看着桐月,笑容顯得格外誇張,似乎是得到了桐月視線停留的興奮。
桐月很讨厭這樣的眼神,好像她是等待被狩獵的獵物,在被人有意地估量價值。
從前為了沈玉容,她倒是同沈母和沈如雲有過接觸,這兩人都是為了利益什麼都能做出來的豺狼虎豹。薛芳菲沒有了價值,就棄之如草芥。她沒有價值時,同樣是沈氏母女眼裡的棄子。
她嗤笑了一聲,将茶盞放在桌上:“茶水還是熱的,你做事怎麼這麼不當心?”
雲兒擡眼看了桐月一眼,見她眼裡并無怒意,心裡了然,順從地跪下。
“雲兒該死,請殿下責罰。”
“今日是哥哥大喜,本宮難得心情好,你退下換一盞茶吧。”
沈母僵住了。
她能得到今日的殊榮,能成為成王的嶽母,和婉甯公主待在一起,靠的都是她最驕傲的兒子。如果不是沈玉容,她根本沒有機會和這些大燕的貴婦人同坐一堂。
對她來講,越是缺少什麼,越是在意什麼。
當桐月那聲輕飄飄的“雲兒”說出來時,她隻覺得所有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
沈如雲是今日的主角,卻和婉甯公主身邊的宮女擁有同樣的名字。
沈母覺得先前的自己就像個笑話,一口一個“雲兒”“雲兒”,誇贊這個女兒多麼聰明伶俐,自小就看出與旁人不同的氣度——果然,現在飛入了皇家,成為皇家的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