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這條“人魚”緩慢遊動着，伸出一根手指，親親點在沈對鼻尖的位置，他們隔着一層厚重的玻璃，沈對卻覺得那一抹幽涼的觸感深深嵌入他的皮膚肌理，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沈對心髒劇烈跳動着，不規律的聲音實在刺耳，蓋過周圍所有的歡呼聲。

忽然，“人魚”回了一下頭，随後對沈對挑了挑眉，在玻璃牆上呼出一口氣。

豈料，這口氣竟讓玻璃起了一層水霧，“人魚”在霧散前給沈對畫了個愛心，笑着轉身離去。

“讓一下！”沈對瞪圓眼睛，推開衆人就跟着這條“人魚”跑，他一邊繞着玻璃牆繞圈跑，一邊時不時地回頭，越過無數男女确認“人魚”遊動的位置。

他不斷喊着，“讓一讓！請讓一讓！”

可是“人魚”消失得很快，同時，缸裡又出現了無數人魚，這些人魚有着五彩斑斓的魚尾，但做工一看就很假，臉上帶着呼吸面罩，微笑着跟人群打招呼。

然而，所有人卻都愣住了。

“……啥意思啊？”有人弱弱道，“如果這才是真正的人魚表演，卧槽，那剛剛那個是啥？”

“是……真的、真的人魚？！”

“卧槽，早知道我就跟着那小夥子跑幾步，多看看人魚了卧槽！”

耳邊，各種各樣的聲音此起彼伏，有人好奇地趴在玻璃上看，有人驚慌離開，有人當笑話一笑而過，有人卻如沈對這般魂不守舍。

玻璃内的表演者們大約是以為觀衆們很喜歡，表演得更加賣力，沈對手臂撐着牆，無力地抿着嘴唇，一閉上眼，腦海裡全是那顆惹人動心的痣。

“沈對。”

忽然，沈對聽見有人喊他。

他回神，順着視線，看向遠處熟悉的身影。

那人長着一張熟悉的面孔，笑意卻與“人魚”完全相似，沈對看向他的鼻尖，好似真在那光潔的皮膚上看到一抹顔色。

沈對扯了扯嘴角，眼神定定地看着周起燃，一字一頓地念：“……宿、遠。”

·

周起燃沒想到沈對反應那麼大，畢竟男朋友可是追着自己的身影跑呢，這多令人動容。

他想靠近沈對，又知道，這時候應該容沈對自己選擇，自己思考。

于是，周起燃隻是笑了笑，“我就是請你來看看這個人魚表演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是，我隻請了一上午的假，下午我得上班，我先走咯，你可以慢慢看。”

周起燃說完便轉身要走，卻聽身後那人腳步快速，急不可耐地握住他的手腕，失控到直接用力将他拽着轉了個身。

周起燃猝不及防瞪了瞪眼睛，心道他對男朋友的戒備真是低得沒邊兒了，完全不會防備人，如果那天男朋友搞暗殺那一套，他肯定死得透透的。

睜大眼睛，他看着沈對，卻瞧見青年眼底血絲曲折，布滿眼球，嘴唇蠕動片刻，卻什麼也沒問出來。

周圍人太多，沈對雖然不是什麼大明星，但好歹也是公衆人物，周起燃掃一眼左右的人，趁着這會兒還沒人注意到他們，反握住沈對的手，不由分說要帶他走。

沈對倒是聽話得很，壓根沒猶豫，低着頭随他進了一間休息室。

“你、到底是……什麼？”

沈對無力地問出口，他臉色蒼白，垂眸看着和周起燃交握的手，明明手在抖，他卻不舍得松開。

周起燃也瞧見他微微抖動的手臂，想抽回手，沒抽動，于是無奈問：“怎麼，覺得我是怪物了？”

“……”

沈對沒答話。

應該不會這麼想吧，敢這麼想，他就完蛋了。周起燃的内心萬分冷漠。

這麼五個世界，他可是在于五個世界的虞向池相熟前變着花樣讨好，這沈對要真是因為他這變化吓得不與他往來了，他一定給沈對閹成王八。

“你、你到底……”

“你記得吧，”周起燃打斷他的話，“小時候，你救了一條人魚。”

沈對聞言，卻忽然松了手，通紅的雙眼瞬間淌下一滴熱淚，嗓音微啞：“原來，你隻是為了報恩。”

周起燃：“……”

原來不是嫌棄他是怪物，是因為怕自己對他沒有真心，隻是單純報恩？？？

早怎麼不問？非得互相懷疑上了才特麼掏真心？

周起燃一言難盡地看着滿臉落寞的男朋友，心裡還沒回過神，他怎麼那麼快就把抑郁症養成了戀愛腦，下意識伸手想替沈對擦淚。

沈對眼疾手快，用手腕擋住他的手，心情很快平複下來，擦掉眼角的淚，垂眸說，“我知道了。以後你的視頻照舊發吧，等你那天回海裡了，記得跟我說一聲就行。”

周起燃：“不是，我……”

沈對收回手，轉身：“我走了。”

周起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