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金逢不太會做飯,家裡的雜務平時都是她的丈夫老梁包攬,這些日子老梁剛好出差去了,娘仨天天下館子或者點外賣。
不過妹妹難得回來一次,她們還是想在家熱熱鬧鬧地團聚一次,于是便買了一堆半成品回來加工。
“秋威,你去把米飯悶上。”
将湊熱鬧的黑狗轟出去,秋威磨磨唧唧地挪到母親跟前,低聲問道:“媽,這個小姨二十多年都沒見過,她到咱家是幹嘛來的?”
“什麼咱家?那是你親小姨,都是秋家的一員,這裡也是她的家,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需要啥理由!”
秋威撇撇嘴悶哼:“你别哄我了,明明是你故意喊她過來的,而且她還是沖着我來的。快點告訴我實情,小姨到底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消失這麼多年?”
見瞞不住了,秋金逢停下手裡的活,扭頭朝廚房外瞧了一眼,妹妹正和秋姥相談甚歡,她壓低嗓子跟女兒說:“秋威,跟你小姨搞好關系,你這段日子總是心神不定,病情反複,她有專門的法子能幫你治好。”
“啧——不是說了我隻是被吓到了,你一個正經的科研人員,怎麼總跟我姥一樣迷信啊!”秋威無語地搖頭說:“怎麼着,難道我小姨還會驅鬼祛魔,作法消災不成?”
秋金逢的臉色很複雜,不但沒解釋,反而繃着嘴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
秋威嗤笑:“這麼說,小姨是道士?尼姑?還是跳大神的?”
“應該都不是,她沒跟我細說過自己在幹嘛,反正做的事情都很邪乎,不過,既然她肯來,說明心裡有把握。”
秋金逢歎口氣繼續說:“有些事情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事關你的安危,還是要萬分謹慎的。”
秋金逢又想起接到警方電話的那個晚上,秋威被人擡上了救護車,渾身皮膚慘白,嘴唇烏黑,連呼吸都微乎其微,醫生搶救了許久才把她的心跳從靜止恢複到正常。
事後雖判定是受到驚吓而昏厥,但秋威的身體卻變得格外虛弱,經常半夜發燒,做些奇怪的舉動。
聯想到案發現場,除了警務人員,還有些穿術士衣服的人徘徊在周圍,一向唯物主義的秋金逢也在此時動搖了。
求佛上香拜菩薩,一套下來屁用不頂,秋金逢這才想起了自己妹妹在鬼神方面有研究,于是多年不見的姐妹倆,終于通了聯系。
菜都上全,秋家老少圍桌而坐,秋姥又開始了她的新聞播報。
秋姥一輩子正經班沒上過,但天天早出晚歸不沾家,她最熱愛的事情,就是去小區靠近大門的花園裡唠嗑。
那裡聚集了一堆老太太,是整個小區乃至整個城市的新聞中專站,你擱那一坐,一早上的功夫就能接收到四面八方的實時新聞。
小到三單元的媳婦今兒買了幾件快遞,大到外國打仗的路線,各路各地,國内國外,新鮮保真,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們不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這些人也能動用人力物力替你調查明白。
下午七點,新聞聯播的音樂一響,主持人還未張口,秋姥的嘴就繃不住了,她舔舔上腔的假牙,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開場白是熟悉的那一句:“今我聽到了一個大消息……”
啥大消息呢?原來是隔壁小區發生了一件滅門慘案,非常之慘烈,以至于上面為了安穩人心,直接把這事捂得嚴嚴實實,全靠老太太們實地考察探訪,才捋出了事情的經過。
隔壁小區七單元五樓的中間戶,五口之家,老婆姓蔡,老公姓吳,生了三個男兒。
大男兒将近二十,初中畢業就一直窩家裡啃老,二男兒小學五年級成績吊車尾,三男兒剛兩歲。仨小子脾氣都随他爹一樣暴躁,長得歪瓜裂棗沒人樣,一家子在小區出了名的又窮又賴,誰看到都得躲着她們走。
半個多月前,警車開到了小區樓下,報警的正是家裡的大男兒,警察把披頭散發滿身傷的蔡某铐走了,之後救護車擡下來了吳某的屍體。
男人吃喝闝賭不掙錢,還總是家暴,一向懦弱的蔡某,這次也不知因為什麼硬氣了一回,往男人頭上砸了一酒瓶。
結果沒料到他會如此脆弱,直接嗝屁過去了,大男兒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直接報警把他媽送到牢裡。
案件還沒開審,新的死亡又出現了。
前面說過,這家三個男兒,大的成年,小的兩歲,中間還有個半溜子,爹死娘坐牢後,三男兒便自個落家裡了。
就像秋姥說的,大男兒都成年了,所以大家都覺得他會照看自己的親弟弟,之後幾天也無人過問兄弟三個的情況。
沒想到一個星期後,大男兒從樓頂一躍而下,摔了個稀巴爛,警察趕到他們家時,發現兩歲多的小男兒在冰箱裡凍得梆硬,二男兒被衣櫃砸出了腸子。
“啧啧,太慘了,太慘了!”秋姥現在提起都連連搖頭。
秋金逢疑惑:“不能吧,這才幾天,不至于連基本生存能力都沒有啊?老大老二也不小了,照顧個兩歲多弟弟算不得艱難,我十多歲時給二磨換尿布喂奶都沒問題,現在的孩子也太不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