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守越君将幾瓶傷藥妥善放進包袱裡,又系緊結。
“換掉了,”月諸呆坐在一旁,愣愣地盯着守越君,不知何時,視線落在了清楓劍上月白色的劍穗上。
“什麼?”守越君疑惑道。
“劍穗換掉了。”該是金色的,像璀璨的陽光在粼粼的波光上躍動的顔色。
師兄是什麼時候換掉的?
師兄在哪?
哦,師兄就在他身邊呢!
可是,不對,哪裡不對,就是不對!師兄在哪?
本就渾渾噩噩的大腦越發混亂,那一道乍現的靈光好似離群的遊魚在無數翻湧的漩渦中掙紮,最後失落無蹤。
“師兄,師兄!”月諸的頭好痛,不住地呢喃着師兄,仿佛這個稱呼帶着減輕痛苦的魔咒。
一道閃電穿過腦海,留下針刺般的酸疼,月諸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月諸,月諸,你怎麼了?”守越君趕忙将人打橫抱起,放到床榻上。
杭一葦本在隔壁屋子裡,被突如其來的驚叫聲招來,見了這場景,連忙說道:“我去叫大夫!”
守越君在床邊守着人,隐約想起方才月諸提起‘劍穗’。
他拿過清楓劍,陷入沉思。
清楓劍乃是他從那山洞無名屍首中得來的,原先的劍穗太過髒污,清洗後亦是陳舊不堪。今日他在長街上偶然見了售賣織品的小販,特意買了個挂着玉扣的月白穗子。
如此小事,怎會引得月諸頭疼難忍以緻昏厥?
莫非,月諸認得這把劍,認得這劍上的劍穗,又甚至,認得這劍的原主人?
他念念不忘的師兄,難不成便是。。。。。。
守越君不願再想下去,看了一眼安穩睡在床上的人,無意識緊扯住劍穗。
“守師兄,大夫請來了!”杭一葦帶着一位老大夫進門。“那便是病人,忽然昏倒了,勞煩您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杭一葦指着月諸道。
守越君讓開了位置,轉身離去,神色糾結,不知在想些什麼。
因着這意外之事,拂雲派的行程又耽擱下來。
等到夜幕徹底拉下來,屋内點上了燈燭,月諸才悠悠轉醒。
“師兄?”月諸坐起身來,一眼便看見守在旁邊的守越君,微微一笑,“我餓了,師兄。”
這是頭一次,守越君聽見他說除了‘師兄’之外其他的話,而且眼中比之前也多了些靈動。
“我去叫跑堂的給你送些吃食來。”守越君說道。
白日裡,那老大夫瞧過人後,隻說月諸是腦中受了刺激,并無大礙,也沒得診治的法子,一切随天意。
守越君不知道那天意如何,但願如他所願。
樓下後廚裡,跑堂的歡喜極了。
“嘿嘿,那人又給了我五兩銀子,再加上白天找那個扔掉的劍穗給的五兩銀子,我今天可是賺了十兩銀子了!”這可不是十個銅闆,可是十兩紋銀啊!下次再想有這樣的買賣,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呢!
“我的乖乖,那可是十兩銀子,這江湖人真有錢!”旁邊人感歎道。
“要不是我給你那穗子,你能有那五兩銀子?,你小子可得請我吃碗酒!”後頭的李廚子聽見了,連忙喊着。
“那也幸虧我腿快,不然那東西不就被你給燒火了!”跑堂的反駁道,不過想着李廚子平日為人和善,依舊松了口,“明日就請你喝一碗掌櫃的好酒!”
閣樓上,月諸靠着床榻,守越君捧着一碗香蔥蛋花粥,一勺一勺吹溫了喂他喝下。一旁的矮桌上,清楓劍在燈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劍柄處金色的劍穗幹淨而陳舊。
江湖人孤身出行大多是一把刀劍,褡裢裡幾兩碎銀,再加幾瓶跌打損傷的膏藥便足以,但門派弟子下山曆練卻不一樣。
大多數人腰挎長劍,衣冠齊楚,荷包裡金珠玉墜,畢竟窮文富武,那些活不下去才上山拜師學藝卻沒天賦的人,還在門派裡當着雜役一般不入流的弟子。